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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它。四周全是聲音。喊拳、笑罵、油鍋與火焰爆出劈哩啪啦的聲響,交織出獨特又通俗的生活氣息,在耳邊忽遠忽近,飄忽不定────我的注意力早已停在十幾分鐘前的那串號碼上,想起那個號碼的主人、以及他的聲音。────他叫高鎮(zhèn)東,他是一把烈火。第4章愛火花九零年代那十年,張學(xué)友紅透半邊天。那時候我每天除了上班外,也沒什么休閑愛好,倒是買了不少他的卡帶,每盒差不多一百塊到一百二十塊錢。平時工作累得跟狗的一樣,一到休假我通常懶得再出門,睡醒了勁在家看個半天的電影臺,聽聽卡帶,餓了就吃,要不就騎車去三重找高鎮(zhèn)東打/炮,這樣的一天,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無可挑剔。程耀青升大三那年,老爸決定重cao舊業(yè),回去當(dāng)出租車司機。那是某個周五。老爸和我商量這件事的時候,聲音放得很低,當(dāng)時我正準(zhǔn)備去洗澡,聽見背后的聲音便一愣,回頭就見老爸逆著客廳燈光站在餐桌邊......他兩邊鬢角白了一點。我看著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比起以前似乎略矮了些,大概是因為現(xiàn)在他的背駝了一點。......那幾秒鐘,我們之間流淌著沉默。我不確定當(dāng)時是否只有我自己感到某種微妙的尷尬,客廳的電視機還開著,是新聞臺,正播報著明天的氣象預(yù)告……我拿下肩膀的浴巾,突然有點想抽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合適。我跟程耀青不同。除了日常生活必備的交流外,我跟我爸一般不太聊天。尤其是出去工作之后,待在家的時間大幅減少,下班一回家就蒙頭大睡,有時半夜爬起來吃宵夜時,老爸也睡了......此時面對這突如其來散發(fā)出的陌生感,我有些無措,我不擅長應(yīng)對這樣的場面────尤當(dāng)前面站著的人是我爸。人往往改變不了事情,而是事情改變?nèi)?。我爸的脾氣這些年來顯然變了許多,可能是失去健康改變了他,亦可能是失去老媽改變了他。我發(fā)覺自己到現(xiàn)在,仍不太習(xí)慣老爸身上的這些改變,這種不習(xí)慣,有時甚至讓我無法與他長時間的面對著面。好比我始終不敢直視老媽的照片。那種感覺并不好受。彷佛被人一手將頭強按進水底,只剩一口氣憋在胸肺中,壓抑的難受。我將目光挪到老爸的腿與手,張開口后頓了頓,才說:「你可以嗎?不用勉強,我現(xiàn)在薪水還可以?!?/br>老爸點頭,中氣十足地說沒問題。大意是在家休養(yǎng)了幾年,覺得無聊了,也想出去透透氣動動筋骨,他說:「人老了就怕動,能動的時候就該多動動,病全是懶出來的。」我嗯了聲,也想不到理由阻止他,止不住暗想,程耀青的性格果然更像老爸,都屬于那種閑不下來、不做點事,就渾身不對勁的性格。我叮囑他將藥盒隨身攜帶,即使情況好轉(zhuǎn)很多也不能大意,身體最重要。他答應(yīng)??雌饋硗﹂_心的,我原以為他可能會過幾天才會回去開車,沒想到隔天早上他人就不在家里了。我一個禮拜基本會有一兩天在外面過夜,所幸老爸很少過問我這方面的私事,這讓我松了一口氣。不在家的時間,我都在高鎮(zhèn)東那里,他在三重有間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我買的那些卡帶有三分之一都全扔在他家里,他也喜歡張學(xué)友的歌,有時聽high了,還要跟著音樂一起嚎一嗓子。做/愛的時候,他非要放一卷卡帶,說跟著音樂干起來才夠勁。我則習(xí)慣在完事后,再聽幾首歌助眠,往往能一覺睡死到天亮。我們這兩種癖好倒是沒什么沖突性,結(jié)合了一下,不過就是一張卡帶十首歌從頭撥到完,等它不知不覺地停下來的時候,誰也都睡沉了,再睜眼,又是一天的開始。因為如此,導(dǎo)致我往后偶然在外面聽見張學(xué)友的歌,腦中下意識閃過的,多數(shù)是些意亂情迷的畫面────要丟進垃圾桶卻落到地板上的保險套、那盒固定擺在床邊又消耗得極快的衛(wèi)生紙、還有射/精時的那一陣顫栗......距離我跟高鎮(zhèn)東第一次分道揚鑣的路口越來越近,我早有心理準(zhǔn)備。打聲招呼,隨時可以喊停的關(guān)系,無論接下來我們各自將往哪邊前進,在這個社會,兩個男人的方向都注定相背。只是世事難料。......退伍后一年后,我因為一通電話和一場酒家風(fēng)波再度與高鎮(zhèn)東走到一起。我承認,驚喜的成分比驚愕來得更多。我們的關(guān)系至此發(fā)生微渺的轉(zhuǎn)變,不再止步于性的面前。這一回我們有意無意對彼此有更進一步的僭越,三年前我們之間大部分的場景就是那張席夢思床墊,三年后,能一起做的事不自覺又多了幾件,聊天的時間也更多一些。我們會去看陽明戲院看部午夜場。偶爾他會帶我去熟悉的迪斯科。下班后到士林打場保齡球,再騎車去西門町的冰室吃碗剉冰。......我發(fā)現(xiàn)原來高鎮(zhèn)東十幾歲的時候,也喜歡溜冰,有一回我們跑去重溫少年舊夢,租了溜冰鞋在溜冰場溜了一下午。以前我跟程耀青禮拜天的時候也常來。程耀青沒什么運動細胞,開始老摔得四腳朝天,全身瘀青,還被我爸誤以為我?guī)ゴ蚣?,差點被老爸用皮帶抽死.....后來我跟高鎮(zhèn)東又一起成了張學(xué)友的歌迷。從他一百多塊的卡帶買到幾百塊一張的唱片,再到后來下載盜版,那時誰能料到往后的世界越變越快,這個月還流行的東西,下個月就淘汰,悵然的速度都不夠用。高鎮(zhèn)東二十七歲自己買了輛三菱,那是他人生第一部車。那晚他載著我到陽金公路兜了一夜的風(fēng)。出門前刻意提醒我?guī)蓮圕D,我隨手抽了兩張,結(jié)果聽了一路的。一上仰德,高鎮(zhèn)東就耐不住寂寞了,油門越催越快,像個大孩子終于買到期待已久的玩具,一張臉全是懾人的光彩。我卻心甘情愿由著他,心想,最壞不過就是一起死。我從來無法抗拒高鎮(zhèn)東。還不認識他的時候,他對我就有種難解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歷經(jīng)多年也不曾減退,他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讓我的身心蠢蠢欲動。這大概就是最可悲的地方。我終于懂了身不由己的意思,但沒有辦法。高鎮(zhèn)東歡呼一聲,在黃燈亮紅燈的最一秒踩了煞車,作用力讓我的身體自然往前傾,但還好系著安全帶,我也有心里準(zhǔn)備打算用手擋一下,突然一只手搶先一步橫在胸口前。我側(cè)頭看了他一眼,耗著這些年,我也明白了,有時動心其實是件非常簡單的事。等綠燈的期間,我們?nèi)滩蛔〗游?。就在這輛他剛買的新車里,窗外是陽明山上的夜景,在臺北是出了名的,我無心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