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感才慢慢減輕了些。

因為長得比較瘦小，又從小練習(xí)芭蕾，所以我總是被身邊的男生嘲笑女里女氣，有幾個頑劣的男生還故意喊錯我的名字，把“肖笠笙”叫成“小呂生”，群體活動的時候更是常常起哄讓我到女生堆里去。所以，有一段時間我對男生的印象真的差到極點，決定寧肯到教堂做神甫也決不去喜歡什么狗屁男生。

而羅斌使我改變了對以往男生的看法。

他是一個很會玩的男生，熟悉各種游戲運(yùn)動，跟著他走很少會有無聊的時候。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愿意帶著我玩，也從沒嘲笑過我的女生氣，有時候我哥哥欺負(fù)我，他還會為我出頭。坦白而言，跟他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們并沒有做什么特別的事情，如果撇開我對他那朦朦朧朧的好感不說，其實我們跟其他普通男生交往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因為放學(xué)順路所以經(jīng)常一起騎車回家，有時間就一起打打游戲、聊聊電影和新番，偶爾周末約好到郊區(qū)玩或者去商場買東西。

漸漸地，不知什么時候起，他來我家從找我哥變成來找我。

我意識到這一點后特意跟我媽學(xué)了蛋包飯，就為了能在我爸媽不在的時候做給他吃。他也很給面子，不但把自己盤子里的飯都吃得光，還把我那一份也搶過去吃了。當(dāng)時我心里又高興又害羞，想著下次應(yīng)該多做一點。

后來，我還偷偷跟我哥打聽他的生日，知道他喜歡玩滑輪，就把存了許久的零花錢拿出來買了當(dāng)時最流行的滑輪送給他。

然而，盡管我喜歡他，可是我卻從來沒想過要跟他表白。一是怕萬一他不喜歡我，我們會連朋友都沒得做，二是因為再過半年我就要出國到俄羅斯深造了。

從我開始練習(xí)芭蕾舞那一年開始，我便夢想著成為一名世界頂級的芭蕾舞者。

我爸媽非常支持我這個夢想，盡管我們家并不富裕，但是他們依然愿意盡全力支持我到俄羅斯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學(xué)院學(xué)習(xí)。

我知道走好這一步對我的夢想有多重要，所以權(quán)衡再三后我決定寧愿把那句“我喜歡你”爛在心里也不說出來。

然而，當(dāng)我做完這個決定后，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原來羅斌也在默默喜歡我。

——

那一天中午我去他家吃飯，他爸媽剛好不在家，他訂了外賣后嫌干吃飯沒意思，又去商店買了一打啤酒。

本來我是不想喝的，但是被他一直勸，所以最后也喝了不少，飯才吃完沒多久腦袋就開始犯暈，迷迷糊糊地就躺到他床上去了。只是因為我向來沒有在白天睡覺的習(xí)慣，因此睡得并不踏實，當(dāng)羅斌爬上床，捧過我的臉頰親吻的時候，我馬上就感覺到了。

說不驚喜是假的，那一刻我心跳得都快蹦出來了。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慢慢地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羅斌已經(jīng)下床走了。

我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該松一口氣。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發(fā)現(xiàn)自從那個吻之后，羅斌看我的眼神變得跟以往很不一樣了，那里面有了某些暗沉的東西，有時候我看著都有點害怕。

可是盡管這樣，我還是喜歡他的，有好幾次，氣氛正好的時候，我都特別特別想問他：“你愿不愿意等我？也許三年也許五年，如果你愿意等我，我就一直喜歡你?！?/br>
但是，在我還沒鼓起勇氣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從我哥那里得到我要出國的消息了。

我不明白為什么他的反應(yīng)會那么大，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

“你就不能留下嗎？”他抓著我的胳膊問。

“可是這個機(jī)會是很難得的。”我說，一邊想把胳膊從他手里抽出來。

“可是你不是喜歡我嗎？為什么你還要走？”他突然大聲質(zhì)問道。

我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又羞又氣又慚愧，轉(zhuǎn)身就想走，但沒走兩步就被他抱住腰拖回去了。

后來的事情成了我一輩子的噩夢。

我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從那個噩夢里醒了過來。

我覺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羅斌了，但我也沒辦法恨他。因為后來我爸爸陷入了一場經(jīng)濟(jì)糾紛，不但丟了工作，還被罰了一筆很大的違約金。那段時間我剛好在國外，我哥還在上學(xué)，是羅斌湊了二十萬借給我們爸媽，這才保住了我們家的房子，不至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等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羅斌已經(jīng)跟著他爸媽回北方了。他給我哥留了個口信，說他對不起我。我哥好像察覺出了什么，問我跟羅斌之間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我搖搖頭，說沒什么。

不管怎么樣，我們家總是欠了他一個人情。

我哥還要上學(xué)，我爸又找不到更好的工作，而法院的罰款還有一半沒還上。家里的重?fù)?dān)一下子就落在我的肩膀上。

感謝上帝，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里沒讓我垮掉。

我和本市一家劇院簽了協(xié)議，又找了一家舞蹈培訓(xùn)機(jī)構(gòu)教學(xué)，慢慢地把家里的窟窿補(bǔ)上。

我爸媽對我輟學(xué)回家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特別是我爸，有一次我偶然回家，聽見我爸對著墻上的天主像懺悔，說他對不起我，是他的過錯毀掉了我的前程。

我的眼淚頓時就掉下來了。

當(dāng)年他為了籌錢讓我出國，每天加班到八九點才回家，別人雙休日做完彌撒和禱告和家人出去玩，他做完彌撒和禱告回去繼續(xù)加班。

以前年紀(jì)小不懂，如今我開始上班了，才知道這種高強(qiáng)度的工作是多么折磨人。

這樣的爸爸我不知道他錯在哪。

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跟我爸媽談我的未來和工作。

我說你們已經(jīng)為我做很多了，未來的人生我覺得我可以自己負(fù)責(zé)。我現(xiàn)在還年輕，先工作幾年攢夠錢了再去繼續(xù)留學(xué)也是一樣的。

我說你們從小就教育我要堅持自己的夢想，難道現(xiàn)在我長大了反而對我沒信心了嗎？

我爸被我說得眼眶紅紅的，他說怎么可能，你永遠(yuǎn)都是我驕傲。爸爸相信你。

我故意笑得有點囂張，說那是必須的。

所以，當(dāng)姜女士把那份推薦信和支票推到我跟前的時候，我只猶豫了三秒鐘就接了過來。

——

姜女士是這樣告訴我的。

她有一個兒子叫方方，長得特別可愛，特別乖巧，還很善良，可是因為他有一點自閉傾向，所以一直不喜歡和別人交流，也沒什么朋友。但不久前，她兒子突然跟她說他喜歡一個在臺上跳舞的人，他希望可以跟那個人交朋友。

“肖先生，你不知道，從幾年前我?guī)タ戳四阋淮伪硌莺笏鸵恢狈浅Ｏ肽钅?，只是他實在是太害羞了，所以一直不敢?dāng)面跟你說?！?/br>
“盡管這樣說有些冒昧，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見見他，他一定會非常開心的?！?/br>
我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