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息道：“沒想到啊，沒想到?！?/br>
蕭方順從的仰頭，垂著眼簾，也不接話。

沈濤便徑自說了下去：“記得三年前我在昆侖劍宗做客，毒尊便一人力挑昆侖劍宗，當時學藝不精，被你下了巨毒，差點廢了一身武功。毒尊當時是怎么說來著？”

蕭方一笑：“小的當時說，你若有本事，來日報仇便是?！?/br>
“是啊?！鄙驖桓痹瓉砣绱说谋砬?，一拍掌笑道，“那如今，你落得這般田地，我是不是該落井下石一番呢？”

蕭方只是躬身垂首，亦不接話。

“三弟，這奴才，你便送給我了吧?！鄙驖厥讓ι驗馈?/br>
沈灝似乎出神許久，又過了一會兒才把視線從蕭方的身上扯回來，對沈濤道：“大哥，你若想要，轉送與你就是。只是弟弟現(xiàn)下周遭就這么一個使喚人，倒讓我不方便起來。等從山西回來，任你處置如何？”

沈濤早料到沈灝絕不會輕易轉手，念頭一轉，便笑道：“好，那就這么說定了。”

兩人又扯了些家長里短，沈濤方才離開。這期間，蕭方一直站在下首，并不多話，只是在茶水飲盡之時添上一杯。

直到沈濤走后，蕭方才抬頭，一臉委屈道：“主子，小的如此忠心耿耿，您竟然還要把小的送人。真寒煞人心也?！?/br>
沈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若不會說人話便不要說?！跽咭病院笊僮屛衣犚姟！闭f完此話，轉身就進了寢室。

蕭方連忙尾追而上，小心討好道：“我知道主子您其實是舍不得小人的?！?/br>
沈灝也不答話，只是轉身上床欲要休息，蕭方連忙半跪在側，為主子脫鞋。沈灝靜靜的看著他，突然問：“你身上的毒離發(fā)作還有幾日？”

“啊……算下來，預計還有十來日。”蕭方答道。

沈灝點了點頭：“那明日早晨便出發(fā)吧。這一路到山西，還遠著呢?！?/br>
“是。”蕭方正欲退下，卻被沈灝一把摟住，按在床上，“主子？”

沈灝卻沒甚動作，只摟著他，低聲道：“睡吧?！?/br>
年輕的盟主做了一個夢。這是一個他許久不曾做過的夢。

若不是今日遇見了沈濤，他也不會想起這個夢。

那時候他不過五歲，母親乃是沈家下屬地界的農(nóng)戶女子。

父親沈玄齡坐于高堂之上，他與母親跪拜叩首。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亦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兄弟姐妹。沈家枝繁葉茂，他的兄弟姐妹，亦不計其數(shù)。一個農(nóng)戶女子生的庶出么子，就算是認祖歸宗，也掀不起任何波瀾。

接著他便隨著沈家所安排之課程，開始習字練武，每個月可在祭祀之時見一次父親。

他們這些小孩，所學武術乃是青云劍法的入門招式，教習武師亦對他們管教不嚴，若有人使得好了，敷衍表揚，若有人使得差了，只睜眼閉眼——畢竟都是一幫沈家公子，難道還真的懲罰不成？

這些偏房孩子，逐漸大了，便被送往各地鋪子經(jīng)營學習，好的或許能自占一方，糟糕的再差也是個掌柜執(zhí)事，實在難以收拾的，本家亦會接濟照顧，總不能讓沈家的孩子受了委屈。

生活比起普通百姓，那的確是好的不行。

只是沈灝并不滿意。

他總覺得自己是一個透明的人，甚至并不曾存在過。在夢里，沒有人看得見他，他餓了累了、痛了怒了，都無人關心。他與每月祭祖的時候那百十個沈家血脈長著一般的面孔。

他在夢里大哭大鬧，周圍的人都是漠然路過，當他不曾存在。

他的父親不記得有個孩子叫沈灝。

他的父親亦不記得這個叫沈灝的孩子，長得哪般模樣。

沈灝猛然從夢里驚醒，一把抓住身邊的蕭方，狠狠地掐著他的肩膀，壓倒在床上，急促喘息。

蕭方吃痛驚醒，待看清了沈灝的面孔，連忙將滑到之間的毒物收回，低聲喚道：“主子？”

沈灝惡狠狠地盯著他，雙目赤紅，面目猙獰。

“主子……您夢寐了？”

沈灝渾身一顫，低聲道：“把衣服脫了?！?/br>
“?。俊?/br>
“我要上你。”沈灝說。

第28章融雪無聲

蕭方身中奇毒。

十日內(nèi)若不能找到鬼寒梅，便有性命危險。

沈灝清晨洗漱之時出神想道。

因此此刻啟程去山西，刻不容緩。若不能及時趕到，就算蕭方是十惡不赦的毒尊，也難辭其咎。

他在蕭方服侍下穿好衣衫，又命蕭方準備些隨行干糧，自己去沈家商鋪留了信，若唐刻等人尋到也好有個線索。待諸多事宜準備完畢后，日頭稍微有些高，便讓蕭方備了馬車準備出發(fā)。

馬車剛行至客棧門口，斜地里就竄出兩騎人影，沈灝掀開簾子一看。

乃是其兄沈濤以及……

“那人乃是平南王朱翊?！笔挿礁皆诙厡λf。

“弟弟慢走，我們一同去?！鄙驖Φ?。

“此去山西諸多艱險，我們還得在十日內(nèi)抵達。一路辛苦，大哥還是請回吧?！?/br>
“你們是要去山西找鬼寒梅？”朱翊沒看沈灝，只對著蕭方問。

蕭方一臉漠然，半晌后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王爺是問草民。啊呀，草民真是惶恐?？墒侨ド轿髯鍪颤N，是主子的意思。您還是問我家主人來得穩(wěn)妥?！?/br>
朱翊碰了個釘子，無奈轉問沈灝：“盟主可是去山西尋鬼寒梅？”

“鬼寒梅只是附帶，主要還是要去看看那兇案現(xiàn)場，早日捉得真兇，給武林一個交代?！鄙驗藭r心情亦有些不耐。

豈料朱翊一展扇子，在這料峭春風里扇著，笑道：“那盟主大人恐怕不必麻煩了。我擔心你去了，反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br>
“為何？”

“因為，據(jù)我所知，那鬼寒梅，以及犯下這場兇案的人，已經(jīng)不再山西境內(nèi)?！敝祚吹?。

第29章意窮千里

“那鬼寒梅，以及犯下這場兇案的人，已經(jīng)不再山西境內(nèi)?！?/br>
朱翊鏗鏘有力說完這句，自以為擲地有聲，沒料到沈灝主仆二人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不由得尷尬沮喪了一番。

“咳?！彼人砸宦暎亲拥?，“沈盟主若有興趣，聽小王講講?！?/br>
沈灝抱拳有禮道：“請?！?/br>
“……”朱翊心里暗罵這盟主無恥，最后礙于面子，遂裝作平常姿態(tài)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