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啊。誰??？鬼嗎？”

本仙君坐正了身子，低頭頗傷感地嘆了口氣，緩聲道：“他現(xiàn)在是不是鬼…我也不知道。按照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算法，他已經(jīng)死了有一百年了。如果他投胎了，現(xiàn)在便是人，可若沒投胎，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鬼罷……”

“君上……”見本仙君突然情緒低落，子童說話也不敢大聲了，伸過手來輕輕揪了下我的衣袖，道：“您還好罷？”

“……”本仙君用指甲摳著桌角，也不看他，輕聲道：“你想要的那間屋子，以前有人住過。那時我初來十里鋪，承蒙他的照顧，雖相識不過一月，但也算一同經(jīng)歷了生死，甚至后來…”

“后來怎樣？”子童問，但從他的表情能看得出，他已經(jīng)猜到結(jié)果了。

本仙君望向窗外，“逝者往矣的道理我懂，只不過他是為救我而死。我從未欠過誰這么大的人情債，這輩子都還不清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給他留著那間屋子。他留給我的，好像也只有那間屋子而已?！?/br>
“您欠了別人天大的人情債，那……大圣他知道嗎？”子童眨眨眼。

“……”本仙君一愣，偏頭看他。子童被本仙君盯得有些不自在，磕磕巴巴道：“您看…看我做什么？”

“噗——”本仙君忍俊不禁，卻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含笑道：“你腦子怎么長得？為什么總能扯到大圣？我欠了誰，與誰要好，關(guān)他什么事兒，為什么他一定要知道啦？”

“啊，那個……哈哈?！弊油X門兒，笑嘻嘻道：“我就是覺得大圣待你與待別人不同，而且您自己也許不知道，每次您看到大圣，眼睛都是亮的，就好像除了大圣，其它什么都看不到了似的?！?/br>
“呃呵呵?！北鞠删尚?，道：“我在乎他在乎得有那么明顯嗎？”

“有啊。”子童點頭，“還有他親你時，你臉可紅了。所以我想，你們兩個于彼此，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啊。既然都那么重要了，您欠了別人的人情債，自然可以告訴大圣，讓他幫你一起還嘛?！?/br>
本仙君聽子童說的頭頭是道，笑瞇瞇道：“一起還債這種神cao作，以后再說吧。你看他這人，以前那么欺負(fù)我，我都沒說什么，如今我才只對他說了兩句重話，他轉(zhuǎn)頭就走了。我還能指望他什么？”

“大圣也沒那么差勁罷。是您自個兒要趕大圣走的，你說有了情根也沒用，你已經(jīng)不待見他了?！弊油癁楹镒咏星溃骸凹热荒歼@樣說了，人家不走還干什么，留在這里繼續(xù)礙您的眼嗎？”

“你這么說，是怪我咯？”不提也罷，提到情根，本仙君剛消下去的火氣“蹭”又躥了上來。我一拍桌子，吼道：“那你知道他做了多過分的事嗎？！”

子童茫然地?fù)u頭：“不知道……”

“他今天，他！他竟然問都不問我一下！就……”本仙君聲音有些大，半句話說下來，火氣就xiele一半，只好撫撫胸口，道：“算了，懶的說他。以后在我面前少提他，更別提情根什么的，一提就來氣！”

說是“來氣”，可奇怪的是，本仙君心里的氣就在方才一嗓子間頃刻間散了。以至于我不得不懷疑是情絲草已經(jīng)開始起了作用，害得我連對猴子發(fā)火都做不到了，從此以后只能滿心滿眼里都是他。

所以說，這件事猴子做得的確過分了。他只一心想讓本仙君回心轉(zhuǎn)意，卻不知本仙君已經(jīng)不想再如兩千年前那般，事事都以他為中心，永遠(yuǎn)隨著他跑了。本仙君想，神特么狗屁的情絲草，若是能吃了吐就好了！

“吐什么？”子童聽到本仙君的碎碎念。

“不吐，餓了?！北鞠删嗳喽亲樱溃骸皬奈魃綆Щ貋淼狞c心吃完了，我還有點兒餓，你呢？”

子童瞅瞅空了的點心包，道：“我一塊都沒吃，更餓啊?！?/br>
“抱歉，呵呵，我只顧著自己吃了。”本仙君道，“要不咱隨便做點兒吃？”

“好啊！”子童眼睛一亮，道：“我只會烤魚，可現(xiàn)在沒有魚。君上，你會做什么菜，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食的哈哈?！?/br>
“……”本仙君尬笑：“呵呵，我不會做菜，還想指望你咧?！?/br>
“嗯？”子童問：“您不是說，之前在這里住過一個月嗎？那時候您怎么吃飯的？”

“那時候……”本仙君回憶著，道：“那時候我在十里鋪治水，救了好多人，大家都奉我為神，誰家有魚rou瓜果，就自然送來了。常留會做飯，他做給我吃?！?/br>
“常留是……”子童皺皺眉，想起什么，道：“難道是住在東廂房的那位？”

“嗯，是他?！北鞠删皖^彎了下嘴角，心里泛起一圈圈漣漪，涌出股難以明說的傷感來。

彼時，本仙君剛飛升，做了兩千年的樹，與人交際的能力早就忘記了，加之我曾刻意逼著自己忘卻前塵種種，是以心智單純的如一張白紙一般，對一切都懵懵懂懂。若非遇到常留，本仙君也不會慢慢學(xué)會待人接物，與人相處。

在那一個月里，除了治水，本仙君大多數(shù)時間皆是與他在一起。我時?；秀?。有一瞬間，我會覺得“常留”“長留”念起來很想。但更多時候，又會突然記不起來，我心中為何一直會掂量著“長留”二字。

長留哥哥是誰？似乎我該記得他，但又不該記得。后來實在捉摸不透，便也不費(fèi)那個心思了。他們只是名字的諧音有些相似而已，一個是人，一個是神不說，常留比長留哥哥穩(wěn)重多了，飯也做得好吃。

“出去吃吧，趁夜色未深，鋪子都還沒有打烊?！北鞠删龂@了口氣，拾上幾塊碎銀，帶子童出門。

知道子童是第一次來人間，看到新鮮事物許要好奇，于是除了飯錢本仙君特意多帶了一些，備著給他買些玩物零嘴兒之類。

十里鋪地方不大，卻匯集了人神妖魔鬼，魚龍混雜。本仙君叮囑子童跟緊我，不要隨處亂跑。他倒也乖巧，只沿路看看小鋪，沒有撒歡亂竄。

彼時華燈初上，街邊的鋪子前陸續(xù)點起了紅色或者淡黃色的燈籠，照得整座城都亮如白晝。在一片薄薄的仙霧籠罩下，幾個小鬼兒跑到包子鋪前用冥幣買下rou包，亦有仙者用仙幣或者香火兌換燒雞。

這里對幣種不加限制，冥幣、仙幣、香火、金銀等全部照收不誤。

只不過，本仙君飛升后，玉帝還沒賞過仙幣給我，而我在下界又沒有廟觀之類，無人供奉，所以沒有香火，窮得緊。

可到了人間便大不相同了。當(dāng)初我來此治水，沒有地方住，十里鋪的百姓們兌了不少錢出來，四合院也是在那時建的，余下的錢換成了一些金銀器具，隨便砸個瓶子都能碎出好幾塊銀子，夠花小半個月的。

雖然不差錢，但本仙君還是十分節(jié)儉地只在全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