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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過來,是覺得你這人品性不錯。再有之前一起讀書的時候,也覺得你有兩分才氣。不忍叫你就此蹉跎一生。我這里有一封薦書,你拿著去找山海書院的院長,就說是我叫你過去的。你在那里好好念書,爭取搏個功名。也不枉活了一世。家中用度不必cao心,我每個月會叫人按時送五兩銀子去你們家。你安心讀書就是?!?/br>賈蕓聞言大驚。半日沒回過神來。賴瑾見狀,展顏笑道:“其余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你家去的時候拾掇拾掇細軟,這兩日便帶著薦書去山海書院罷。”賈蕓這才回過神來,立刻起身叩拜道:“瑾叔大恩大德,賈蕓無以為報。唯有做牛做馬,甘愿瑾叔驅(qū)使。”此番前來賴府,賈蕓原只是抱著混個臉熟的目的。畢竟富家子弟閑散慣了,當面吩咐轉(zhuǎn)頭就忘的性子,他也不是沒見過。所謂人窮志短,當年他為了求到園中種花植木的差事,恨不得給林之孝下跪。賈寶玉不過隨口一說,他就倒貼著臉面認了比他還小兩歲的義父。如此沒有氣節(jié)的舉動,于賈蕓而言不是沒有痛苦。但是生活所迫,賈蕓想要活下去,就得豁得出臉面。就像此番來到賴家請安,原也只是賴瑾隨口說了一句,賈蕓就揣著雞毛當令箭真的找上門來。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很可能賴瑾只是隨口敷衍兩句就打發(fā)他去了。甚至可能連面兒都不讓見的給攔了回去。賈蕓什么壞結(jié)果都想到了,卻沒想到賴瑾竟然送了他這么大的禮。簡直就是天上掉了餡餅,“哐嘡”一聲砸到賈蕓的頭上。賈蕓是真心被砸的暈暈乎乎的,過了大半日都緩不過來。賴瑾看著賈蕓滿面通紅,一臉亢奮的模樣。心中有些寬慰也有些酸澀。當年賈母做主放了賴家第四代的爺兒們出去讀書進學(xué),賴嬤嬤是否也是如此的亢奮激動?賴嬤嬤當年如何作想賴瑾不得而知。他此番襄助賈蕓進學(xué),也不過是看中了賈蕓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溫厚性子。榮寧二府的主子們被賈元春封妃的潑天富貴迷住了眼睛,無論舉止行動都比先前猖狂了十分。雖然目下乾元帝沒有計較的口風,但熟知后事的賴瑾可不敢真以為乾元帝是什么都不在意。在乾元帝跟前兒應(yīng)了這么多年的差事,賴瑾最大的收獲便是略微能體察出圣上的心思。雖然不像戴權(quán)那般事事妥帖周全,如圣上肚子里的蛔蟲。但乾元帝什么時候高興,什么時候不開心賴瑾還是能察覺的。自上次見了乾元帝與賢德妃的相處,賴瑾便瞧出這位帝王并沒有傳言中那么寵愛賢德妃,兩人相處無非是逢場作戲,恐怕乾元帝心中還是算計更多一些。畢竟如今國庫空虛,乾元帝只要看到戶部尚書就能想到借口六次接駕拖欠任上虧空不補的幾位功勛之家。對于這位帝王偏愛銀錢的性子,沒有人比賴瑾知道的更清楚。為了多掙一點子銀錢,乾元帝不惜觸犯祖宗鐵律正在暗地里籌劃重開市舶司一事??梢娯斦澘諏⑦@位向來云淡風輕的帝王陛下逼到什么境地。如此焦頭爛額的時候,江南甄家還有京城賈家的人依舊不知死活的到處蹦跶。乾元帝不記掛在心里才怪。只是這會子皇位剛穩(wěn),乾元帝不欲再興波瀾,也只能暗自隱忍。不過這隱忍的日子長久了,火氣一點點的聚積,等到爆發(fā)那一天有雷霆之怒,浮尸千里也不奇怪了。因此賴瑾自那次陛見之后就開始籌謀。他在賈家旁系子嗣中挑選一些性子溫厚,懂得知恩圖報的人慢慢提拔。等到將來真有大廈傾頹一日,也好大家齊心協(xié)力,幫榮寧二府的人渡過難關(guān)。所謂未雨綢繆。賴瑾的心事并未同任何人說起。倘或他日有機會實現(xiàn)這些個暗棋,不至于事到臨頭手足無措。倘或榮寧二府順順當當?shù)亩冗^此劫,用不上這些暗棋,他就算是與這些人結(jié)個善緣,也就罷了。對于賴瑾的盤算,賈蕓半點兒不知。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感恩戴德的謝過賴瑾,并發(fā)誓今后要以賴瑾馬首是瞻,絕不貳心。只是他為人沉穩(wěn)口拙,倒也不是個伶俐賣乖的人。心中有意,面上卻抹不開面子說的天花亂墜,不過是一味的心里發(fā)誓罷了。賴瑾喜歡的也是賈蕓這樣的性子。倘或他和賈蓉賈薔一樣口花花的油嘴滑舌,賴瑾還真未必敢用。于是主客兩人一個有心一個有意,相處起來倒是越發(fā)的融洽默契。又和賈蕓閑談幾句,囑咐他在書院中認真念書不必擔心月例云云,賴瑾這才放了賈蕓家去。次后幾日,乾元帝接連召諭賴瑾于大明宮,每每問對重建市舶司一事。賴瑾就著自己寫過的條陳一一刪改添加內(nèi)容,終于在年前時候?qū)⒃镜臈l陳完善的差不多了。這日,依舊伴駕于臨敬殿。乾元帝端坐在龍案前批閱奏章。賴瑾于一旁恭敬站立,添水磨墨。外頭把守的戴權(quán)躬身進來,低聲說道:“啟奏陛下,賢德妃娘娘燉了一碗糖水燕窩,特來求見圣上?!?/br>乾元帝持著朱筆的手臂一頓,唇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賴瑾低眉斂目,默不作聲。乾元帝靜默片刻,淡淡說道:“東西留下,人就不必進來了。臨敬殿不是后宮,妃嬪不得擅入?!?/br>饒是云淡風輕的一句話,卻聽得戴權(quán)臉色大變。躬身應(yīng)道:“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告訴娘娘?!?/br>言畢,滿頭大汗的退了出去。乾元帝眼睛依舊落在奏折之上,口中卻道:“朕常聽聞京都街頭巷尾一句童謠,不知子瑜可曾聽聞?”賴瑾心中一跳,低聲接道:“圣上贖罪,微臣不曾耳聞?!?/br>乾元帝輕笑一聲,開口念道:“寧國府,榮國府,金銀財寶如糞土。這滿城的百姓都在謠傳,說賈府銀庫幾間,金庫幾間,使得家伙都是金鑲玉嵌的,家里擺設(shè)都跟水晶宮似的。家里使喚的丫頭們的穿戴比尋常四五品官員家的正經(jīng)姑娘都富麗。說的真真兒似的,就好像他們親眼見過。你說好笑不好笑?”賴瑾握著朱墨的手一緊,死死攥了起來。乾元帝淡然說道:“如今重建市舶司的條陳已經(jīng)完善的差不離了。左不過明年初夏,朕就得派你去西海沿子籌建市舶司。朕希望你這一段時日能多多準備這件大事兒。至于尋常安插人等,提攜舊交的瑣事,就暫且放在一邊罷?!?/br>一句話的功夫,賴瑾只覺得整個脊背都嚇濕了。適才還覺得戴權(quán)跟在乾元帝身邊多年,也忒不經(jīng)嚇。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恐怕還不如戴權(quán)。至少,戴權(quán)才剛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耐顺龃蟮?。而自己如今卻有些腳軟的不能動彈。乾元帝抬眼看著大汗淋漓的賴瑾,溫聲笑道:“朕不過是隨意說兩句閑話。你竟嚇成這幅模樣,也著實沒有擔待一些??磥黼捱€得好好歷練一些,總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