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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內閣諸人道:“朕去了之后,請諸位如待朕一般侍奉太子?!?/br>“陛下!”隆慶帝閉了閉眼,續(xù)道:“高拱、高儀、張居正、陳以勤?!?/br>“臣在?!彼娜艘孕洳翜I,顫聲回道。“太子就交給你們了?!?/br>“朕沒法看著他了,太子年紀尚輕,有些事情做得不妥的,諸位師傅要多提點。”“朕不希望他成就什么霸業(yè),但起碼,能做一個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的皇帝。”“不要像朕一樣,碌碌無為,到頭來,什么也沒做?!?/br>隆慶帝說一句,喘一下,斷斷續(xù)續(xù),才把話說完。底下四人早就泣不成聲,尤其是高拱,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下巴,把胡子都浸濕了,強抑著的悲愴化作嗚咽,連身體也顫抖起來。這幾人都是經(jīng)歷過先帝大喪的,但如今情狀,明顯比那時要悲傷許多。外面那些言官御史們也不會想到,這個時常被他們彈劾沉溺婦人溫柔鄉(xiāng)的皇帝,卻能在臨死之前,還讓太子要以百姓為重。“請陛下放心,臣等定竭盡所能,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聽見他們起誓,隆慶帝面帶欣慰,目光落在高拱身上。“高師傅……”“陛下!”高拱膝行到他跟前,緊緊握住隆慶帝的手。“這十幾年來,你一直不離不棄地在朕左右,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有你這樣的師傅,是朕的福氣……”高拱雙目紅腫,喉結滾動幾下,才能勉強抑住哭聲。“陛下言重了,能夠跟隨陛下,輔佐陛下,也是臣等莫大的福分!”隆慶帝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卻沒有力氣:“諸事繁多,內閣如今又只有四人,你們怕是忙不過來,朕想讓一個人來幫你們的忙……”四人心頭咯噔一聲,都不知道皇帝想叫誰,張居正卻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等太子登基,就把趙肅召回來吧,朕對他也算熟稔,品行不錯,又外放多年,經(jīng)驗豐富,正好幫上高師傅的忙……”他越說越小聲,到最后,竟是不聞了。只見隆慶帝微微闔眼,嘴角仿佛還帶著一絲微笑,卻已經(jīng)沒了聲息。第77章隆慶帝駕崩了,卻親口將太子托付給四位輔政大臣。高拱,高儀,張居正,陳以勤。經(jīng)此一次,這四人的威望必將更上一層,內閣閣老不少,可被皇帝托孤的卻不多,最近的還要追溯到七十年前的弘治帝朱祐樘,他將太子,也就是那位著名的正德皇帝,托付給大臣,當然,后來那些大臣,有好下場的不多。舊話不提,如今這四人,也是內閣的所有班底,高儀、陳以勤兩人,沒有太大的野心,本身才能不低,卻不是當首輔的料,也不想和高拱爭,而張居正自從老師徐階走了之后,就刻意低調,從不和高拱正面起沖突,于是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內閣出現(xiàn)前所未有的和諧。——因為大事幾乎由高拱說了算,沒人和他吵,內閣自然也沒有硝煙。但是,高拱在內閣一人獨大,卻并不代表在整個官場也吃香。他脾氣火爆,能受得了的人不多,更何況他眼里揉不進一粒沙子。隆慶四年,高拱對吏部進行整頓,規(guī)定每月都要將吏部各司一應官員的資料整理上呈給他看,隆慶五年,他又上奏改革邊戎事宜,主張加強邊防,更提議將駐邊官員的考核分為積餉、修險、練卒、鍛甲、督屯、理鹽、養(yǎng)馬、招降等八個標準。這些事情,固然對朝廷有好處,但是要知道,無論是在富庶江南還是艱苦塞北,只要官場所及,必然有利益團體,而高拱手伸得太長,又迫不及待,不肯慢慢來,必然會觸犯一些人的利益,也許這些人一時忌憚他的威勢不敢作聲,這股怨氣卻不會因此消失,反而越積越大,終有一天會爆發(fā)出來。中國講究死者為大,喪事歷來比婚事還要繁瑣,更何況皇帝駕崩,更可稱為國喪。從小殮、大殮、聞喪,到上尊謚,一步都馬虎不得。一般來說,一家之主去世,子女們也得等忙完喪事之后,才來討論誰繼承家產(chǎn),或者分家的問題,但如果去世的是皇帝,因為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儲君登基也成了刻不容緩的事情。于是在隆慶帝駕崩之后,除了cao辦先帝喪事之外,還要準備新帝登基的事情,新君的衣帽服飾都要現(xiàn)做,陳皇后與李貴妃,如今已經(jīng)晉位為皇太后了,她們的服飾也要趕制出來,而且根據(jù)定制,一絲一毫都錯不得。內閣大臣乃至朝廷百官們就更辛苦了,他們除了處理政務之外,還要一連幾天,每天兩次,著素服,冠烏紗,到思善門外哭靈。許多人除了第一天流出眼淚之外,到后面只能站在那里,臉色木然,嘴里跟著發(fā)出嗚嗚聲,借以魚目混珠混過去,年富力強的也就罷了,回家喝碗?yún)?,咬咬牙還能撐過去,很多老臣這么幾天下來,病的病,倒的倒,慘不忍睹。按照禮部的計劃,登基大典的各項準備,起碼要兩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朱翊鈞要等到七月才能正式登基,然而在那之前,大家稱呼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太子殿下”,而是“陛下”了。文淵閣內,幾乎每個人都頂著一個熊貓眼,就連一向抖擻的高拱,這會兒都有點精神恍惚,陳以勤拿著本折子過來喊了他三聲,他才反應過來。這些日子,所有人除了內閣日常事務之外,還要天天準時準點去給皇帝哭靈,任是鐵打的也受不住,這邊高拱還能勉強看折子,那頭高儀已經(jīng)是哈欠連天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小黃門站在門口,輕輕喊了句“張大人”,張居正抬首,朝他遞了個眼色,那人點點頭,轉身走了。過了一會兒,張居正也起身離開。出了文淵閣右轉,再轉過一段宮墻,馮保正站在屋檐下等著他。“太岳兄?!?/br>“先帝怎么會在臨終前提到少雍的名字?”這些天兵荒馬亂的,兩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單獨談話的機會,張居正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馮保搖頭:“這我也不知曉,先帝臨終前,除了陛下之外,誰也沒見,興許是看在高拱的面子上吧?!?/br>張居正道:“陛下對趙少雍一直懷有師徒之情,也可能是陛下在先帝面前進言所致,這倒有些麻煩了,這趙肅一回來,必然是要和我們作對的?!?/br>馮保對趙肅的印象很好,昔時二人在裕王潛邸時,交情甚為不錯,只是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