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信敲了半天門沒回應，一看時間，快十點了，他喃喃自語：“在實驗室嗎？”一邊說一邊摸出手機撥了出去。

    提示音一響，房間內(nèi)緊接著傳來清脆的鈴聲。吳憂的手機用的是出廠默認的來電鈴聲，叮叮咚咚的泉水聲從門縫流瀉而出，嚴信奇怪地嘀咕：“怎么不接電話？”

    “jiejie，你在家嗎？”他又拍了兩下門。

    依舊沒有回應。

    “手機忘家里了嗎？”

    他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一陣刺鼻的煙酒味撲面而來，嚴信下意識皺了皺鼻子。房間里滿地空的啤酒瓶，煙灰缸插滿了煙蒂，有些還掉在了外面，煙灰撒了一桌。

    吳憂躺在沙發(fā)上，不知是睡著還是醉了。

    嚴信愣了一陣，開始打掃房間。落地窗全部打開通風，空酒瓶裝了滿滿一塑料袋放到門邊，煙灰缸倒掉清洗好，又擦干凈茶幾。

    掃地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藥瓶隨著掃帚滾到了腳邊，他撿起來一看，腳底頓升一股寒意。

    他猛地回頭，十一在沙發(fā)前轉圈，時不時拿鼻尖嗅嗅吳憂，不停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jiejie??！”

    吳憂渾身濕冷，呼吸微弱而緩慢，已經(jīng)陷入昏迷。嚴信迅速撥打了急救電話，然后把她抱到床上平躺。揣回手機的時候，因為心慌發(fā)抖，手機掉在了地上，他蹲下來撿起手機，強迫自己鎮(zhèn)定。

    沒事的，至少，還有呼吸……

    他看向不省人事的吳憂，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能慌，只是昏迷而已，只是幾片安眠藥而已，救護車很快就來了……

    “為什么會這樣……”

    男孩紅著眼眶囁嚅著，痛苦地抱住頭。

    嚴信等了五分鐘便不再等了，他找到吳憂的身份證和手機，然后直接抱著她沖出公寓。

    出租車司機一路踩著油門超車，嚴信仍是不斷地催促他快一點，再快一點。

    “小伙子，你別急，這已經(jīng)最快了！你總不能讓我闖紅燈吧！”

    人命關天，司機師傅自己也是心急如焚。

    嚴信看著吳憂，她的頭枕在他的腿上，可他幾乎感覺不到她的重量。她的身體又濕又冷，他拂開黏在她臉頰上的發(fā)絲，指腹輕撫著她蒼白的臉，緊閉的雙眼，還有那血色盡褪的唇。

    jiejie，你真的毫無留戀嗎？

    即便真的要走，至少，至少等我一起吧。

    我說過的會陪著你的，去哪兒都陪你。

    你忘了嗎？

    腦海里忽然飄浮起一些凌亂的詩句，那些來自信仰的神諭，一字一句，輕輕敲打著少年的心——

    ……我的一切存在，一切所有，一切希望，和一切的愛，總在深深的秘密中向你奔流。你的眼睛向我最后一盼，我的生命就永遠是你的……

    *

    吳憂被送進了搶救室，嚴信抖著手在病例本上填寫資料，寫了一半，醫(yī)生從搶救室出來簡單闡述了初步診斷結果。

    “鎮(zhèn)靜催眠藥中毒，深度昏迷，呼吸抑制，血壓極低，    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抑制?！贬t(yī)生看著搶救記錄單說：“先安排洗胃，有用藥史嗎？”

    嚴信從褲兜里摸出白色的空藥瓶，遞過去的時候，手仍抑制不住地發(fā)抖。

    “她以前睡眠不好，吃過一陣子。”

    “艾司唑侖片……苯二氮卓類?！贬t(yī)生沒有接，只稍稍看了一眼，把記錄單遞給護士：“5000高錳酸鉀洗胃，呋噻咪40mg靜脈注射……”他一邊說一邊往搶救室走，護士緊跟其后。

    “醫(yī)生！”嚴信追上去，焦急地問：“她怎么樣？有生命危險嗎？”

    “先搶救，再做進一步檢查?！贬t(yī)生回答得很保守，對上嚴信通紅的眼睛，他頓了一下，補充道：“送來得還算及時，不出意外……”后面的話沒說了，畢竟是從死神手里搶人，他一貫不做百分百肯定的承諾。

    醫(yī)生推開門走了進去。

    嚴信坐到外面的長椅上，雙肩包抱在胸前，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面前不斷有醫(yī)生護士以及病患經(jīng)過，即便是到了深夜，急診室仍是一片嘈雜。

    病痛災禍不會提前預約，總在人不經(jīng)意的時候降臨。

    “誰是吳憂家屬？簽字！”

    一個護士拿著一張單子走過來喊。

    嚴信站起來：“我是！”他看都沒看把字簽了，逮著護士問：“她情況怎么樣？”

    “還在洗胃。”護士拿著單子走了。

    嚴信又坐了回去，想了一陣，從背包里拿出吳憂的手機。密碼試了她的生日，不對，他閉著眼睛靜默了一會，摁了六個1，解鎖成功。

    居然蒙對了，他不知該哭該笑。

    通訊錄里沒有吳尚國的名片，但在短信里有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大段信息，嚴信稍一看內(nèi)容，便猜出這是吳尚國發(fā)過來的，他打電話告知了吳憂的情況。

    吳憂洗完胃轉到了急診病房，她的鼻孔里插著輸氧管，手背上扎著吊針，輸液架上掛著幾大瓶待輸?shù)乃巹?/br>
    嚴信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她的胸腔每一次起伏，他的心也跟著顫抖一次，若非如此，她比紙還白的臉色，他真的沒辦法相信她還活著。

    他想到了蓋上白布單的尤萊，還有那道支離破碎的傷口……

    他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嚇到，慌亂中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吳尚國趕了過來，一進病房，看到病床上的吳憂，腳下趔趄了兩步，差點沒站穩(wěn)。

    嚴信扶住他，小聲說：“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了，醫(yī)生說醒過來就沒事了?！?/br>
    吳尚國頹然地坐下來，痛苦道：“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