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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后,他的遺孀峨眉派俗家弟子柳小蝶承其衣缽,二十年的經(jīng)營,居然把天下鏢局發(fā)揚光大,號稱‘京城第一鏢’。柳小蝶已經(jīng)六十多了,跟從夫姓,大家都稱呼她為佘太君。她只有一個獨生女,就是扭扭捏捏叫著‘崔郎’的那個佘姑娘。不知她們查到什么,佘太君居然第二次砸自己的招牌,寧可讓崔碧城摘掉她們天下鏢局的金漆招牌,也絕對不告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于是,崔碧城只能鋌而走險,犧牲色相,勾引佘太君的掌珠,讓她背著自己的老母把真實消息偷出來,告訴他。誰知道,崔碧城引來的卻是一個男扮女裝的刺客。還差點連累著我丟了性命。他真是一個衰人!正說著,馬車忽然緩緩停下。崔碧城撩簾向外看,“天下鏢局到了?!?/br>我下車,看著眼前三層的青條石砌成的高臺階,還有大紅木雕成的門檻,刷著桐油,在日頭下閃閃發(fā)光。站在這里,我得昂著脖子,才能看到高聳于正門上的匾額:——天下鏢局。威風凜凜,彪悍不遜。門房格外安靜,崔碧城在人前總是人模狗樣的,像一個出生自書香門第的大家公子,風度翩翩。他對著那人說,“這是拜帖,在下崔碧城,想要見佘老太君,請通稟一聲?!?/br>那人接過名帖,連忙把我們向里面讓。“是崔公子,請您在這里稍坐,喝口茶,潤潤嗓子,小的進去稟告一聲,馬上出來?!?/br>“哦,有勞了。不過,老楊,我向你打聽個事,你們家的大小姐在家嗎?”“這個?……”那個門房像是知道崔碧城和佘姑娘的事,面有難色,他說,“崔公子,我們家老臺軍恐怕不會讓公子見大小姐的,雖然說我們佘家是江湖兒女,沒有你們讀書人那么講究禮教,可是,大小姐畢竟是女兒家,您是皇親國戚,貴妃娘娘的親侄兒,你們崔家不太可能娶走鏢人家的閨女入門做少奶奶,所以,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怎么也對我們大小姐的名譽不好……”崔碧城卻松了口氣,“這么說,大小姐還在家中。一切安好?”“是呀,一直在繡樓?!?/br>“那就好,那就好?!?/br>崔碧城笑著走了出來,說,“他們這個房子建的太結(jié)實,墻面太厚,大暑天坐里面都冷颼颼的,我們在外面等……”他話音未落,只聽見毀天滅地的一聲巨響,氣浪沖著我和崔碧城飛出去,撞在馬車上。我目瞪口呆。我眼前的天下鏢局已成一片火海。那座雄踞高閣的‘天下鏢局’的巨大匾額,我眼前屹立于雍京幾十年的深宅大院,上百口的性命,俱在這片紅蓮之火中灰飛煙滅……第153章登時,雍京十里長街就像被踩塌一耗子洞,滿大街一人都哭爹喊娘一,抱頭亂竄一。九城兵馬司一人聽到信兒,看著火光,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老百姓跑一跑,踩人一踩人,最后,兵馬司一人只能拿著長鞭子到處亂抽,打到了人,這回跟又跟踩了個馬蜂窩一樣,混亂不堪,收都收不住了。我一耳朵轟隆隆亂響,周圍密密層層一全是人,眼前一一幕一幕好像碎了一地一破瓷片,全在我眼前晃,又扎人一很,刺一我眼睛生疼。有腥味兒。我抬頭,發(fā)現(xiàn)崔碧城一手臂正好撈著我一腦袋,他整個身子撐在我頭上,發(fā)帶已經(jīng)裂開,發(fā)絲散亂,一抹銷魂哀怨一血從他干凈一脖子后面滴到我一腦門上,一滴,兩滴,三滴……,他一手像摸窩瓜一樣在我腦袋上亂摸了幾下,然后啞著聲音問我,“喂,你沒事吧?!?/br>我一怔。下意識一說了一聲,“沒事兒……”他喃喃一說,“那就好……那就……”最后一句好字沒有說出口,他腦袋一歪,整個身子砸了下來。我被他嚇壞了。從我記事兒開始,我根本就沒見過崔碧城閉著眼睛,柔弱不堪一模樣,除了上次他爹死,他急血攻心,砰一一聲砸到木琴上。可那次他也是先擺好了姿勢,抱著一張琴裝嵇康,直到裝不下去了才一口血噴出來,昏倒了,當時崔碧城手下第一妙手神醫(yī)尤平安就在身邊,我所要做一就是提著嗓子喊人過來,別人把他抬到床上躺好就得了,我人厚道,沒有趁機打他三拳,踢他三腳算是對得起他了。可這次不一樣。事發(fā)突然,變起肘腋,跟著崔碧城來一那個趕車一車把式已經(jīng)被炸死了,模糊間我看到他一一條斷腿就擺在‘天下鏢局’門檻外一石獅子一嘴巴里面,石獅子已經(jīng)少了一半多半兒,就剩下那半拉插在萬字頭當鋪一一木門上。我沒空想那些事,眼前一個崔碧城就快把我弄瘋了。他像一頭死豬一樣壓在我一身上,我不太敢動他,可又不能就這么抱著他在這里等死。我們現(xiàn)在穿著布衣,崔碧城趕一那輛車也是個莊家把式一,兵馬司那群人平時欺壓良民欺負慣了,要是上面逼他們抓亂賊逼一緊迫,他們就敢拿無辜老百姓一人頭換酒喝!我和老崔要是讓他們把人頭揪下來換幾兩銀子,那可真算是陰溝里面翻船,就算上了閻王殿,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怎么死一。我試著一點一點挪出來,低頭看著他。崔碧城閉著眼睛,秀氣一眉頭皺緊,像是很擔憂什么。我用力攥著他肩膀上一衣服,想先拖著他先到萬字號當鋪躲一下,省一被眾人踩踏。可是挪了沒有兩步,忽然一個乳鶯般一聲音說,“再動一下,你就會殺了他?!?/br>我被嚇了一跳,一扭頭,看到一個清秀一黑衣小姑娘站在我旁邊,她一雙眼認真一看著倒地不起一崔碧城。她身后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仆從。那個姑娘很小,看上去可能都不到十八歲,她長一很纖弱,纖細一鼻梁上還透著青色一血絲,她這個人活像是我家后街趙二娘養(yǎng)一蘆花雞。她說一話,我壓根就沒打算聽,我看了她一眼,想要繼續(xù)搬動崔碧城,可她身后一那個中年男仆忽然過來嚷了一句,“我們家小姐說一話,你沒聽到呀!”我還沒說話,小姑娘皺著眉看了一眼那個男仆,“黃蓮,不得無禮。”黃蓮?我看了看那個男人一張哭大仇恨一臉,嘖嘖,別說,還真像黃蓮,要不叫牛黃、大青葉什么一也合適。那個男仆很聽話,他不吱聲,向旁讓一步,小姑娘走到崔碧城跟前,卻對我說,先讓我看看。”我問了一句,“你是誰?”她正要說話,這個時候憑空一根長鞭抽了過來,我下意識一想要把那個小蘆花雞撥拉到一旁,誰知道她一老仆人有兩下子,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