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何在】(2.2)
第二章 第二節(jié) 「小河流,我愿待在你身旁,聽你唱,永恒的歌聲。讓我在回憶中,尋找往 日,那戴著蝴蝶花的小女孩……」 婉轉多情的歌聲在我耳邊越來越輕,像是正在悄然遠去。我摘下耳機,對店 員道:「就要這一套吧。耳機線換成純銀手工線。」 「一共是一萬一千六百八十元?!沟陠T的臉上像是開了一朵花,五官都擠在 一起:「您是付現(xiàn)金還是刷卡?」 我掏出口袋里那兩只鼓鼓的信封中的一只,打開,取出里面裝著的一疊人民 幣。片刻之后,我就提著一臺磚頭般的音樂播放器和一只剛換好耳機線的耳機, 離開了這家音樂發(fā)燒器材店。 口袋稍微輕了一些,但要花光這些錢仍然任重道遠。我一個人獨居,沒什么 嗜好,也沒有什么大筆支出的需求?,F(xiàn)在這個年代,身為刑警的工資不錯,而我 除了還房貸以外,其他的幾乎都沒處可花。 工資存著不管就是了。但口袋里這兩只信封裝著的錢,我卻始終看它們不順 眼,總想快點花光,圖個眼不見為凈。昨夜掃黃結束以后我拿著那只信封回家, 又看到了前不久得到的另一只信封。那是一位警校時的老同學,求我介紹戶籍辦 的同事給他認識,幫他說幾句話時,說什么也要給我喝茶的。 我拿回來之后便丟在那里,快一個月了都下意識地不去看它一眼。但昨夜又 拿回一個信封之后,便決定趁著今天休假,把它們消滅掉。 我現(xiàn)在就正在進行著消滅它們的工作,但這并不容易。買了這套隨身音樂發(fā) 燒器材之后,兩只信封里加起來的錢也只不過少了五分之一出頭。 雖然我偶爾會聽聽音樂,但對這玩意完全沒有什么研究。店員介紹這六千塊 的播放器和五千塊的耳塞時,說的什么聲場,解析,下潛……我一句都聽不懂。 只是用它們聽著那些我喜歡的老歌感覺很舒服,便買了下來。但接下來還有那么 多,該怎么解決? 捐款?不不不。最早我開始收到這種信封的時候,比現(xiàn)在更覺得燙手,一刻 都留不住,幾乎都是馬上捐給了紅十字會和希望工程。但后來我親手抓住了市紅 十字會的一個貪污了大筆社會捐款,事發(fā)后又潛逃的家伙之后,我就發(fā)誓再也不 會干這種蠢事了。 我漫不經(jīng)心地提著剛買的東西,在街上晃悠起來。城市再一次華燈初上,我 則不知道干什么好?;瘟税霔l街之后我總算又買了一條女式項鏈,給自己買了塊 表,才算是把錢消滅得差不多了。 男人大多不喜歡逛街,我也一樣。我只覺得逛街比追逃還累,正想坐著休息 休息時看到一間酒吧,趕緊鉆了進去。 這是一間球迷酒吧,我以前也偶爾會來喝一杯,看看球。當我走進酒吧的時 候,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穿著足球隊服的球迷,分成兩個陣營,正在為一場還沒 有開始的比賽大聲爭吵。 「……你羅畢竟是球玉。二不起二不起?!?/br> 「是是是,你們煤球王才是真球王,世預賽進球竟然只比在中超踢球的暴力 鳥少兩個?!?/br> 空氣中散發(fā)著火藥味,以及雄性荷爾蒙的味道。兩個陣營的球迷氣勢洶洶, 但我知道不會出什么大事。他們是皇家馬德里隊和巴塞羅那隊的球迷,是死敵, 幾乎一見面就會開吵,甚至偶爾動個手,不過不會真的造成什么太嚴重的后果。 我現(xiàn)在休假,就當什么都沒看見,慢慢地抿著一杯酒,等待著即將開始的比賽。 但隨即,我聽到了讓我覺得很不和諧很不痛快的聲音:「……巴狗吹破天, 歐冠還沒肥料多。哈哈哈。你們看看你們陣容,都老得和肥料一樣了?!?/br> 「你們也好意思扯米蘭……」 我聽到肥料二字,馬上無名火起,重重地把酒杯杵在吧臺上,走向那個 挑起這個字眼的,高大健壯正在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的年輕人。 有些人馬上意識到有戲看,開始吹起口哨來。 我不理旁人,徑直走到那家伙面前,一拍他身前的圓桌,瞪著他問道:「你 說誰是肥料?」- =站=- ьáú. s://м.dyьáú.- =站=- ǐγǐáυ.ǐ s://м.dǐγǐáυ.ǐ- =站=- ìγìаú.ì s://м.dìγìаú.ì- =站=—— =м.īīāńū.īń=—— =站=—— =.īīāńū.ìň=- 發(fā)送郵件īīāńū⊙.ō 那家伙打量身穿便裝的我一眼,大笑起來:「喲,這年頭還有米蘭球迷啊。 你們就是肥……」 能動手就不逼逼。他話音未落,我就這么做了。這家伙個子比我還大,看得 出來長期鍛煉,體力什么的都相當出色。只可惜我是刑警,是專業(yè)的。所以噼啪 兩聲之后,我便把他壓在地上,膝蓋頂著他的后頸,反剪住他的右臂,怒道: 「你說誰是肥料?」 「我cao。我cao?!鼓羌一飹暝粍樱炖镞€在亂罵。附近的幾個年輕人看來 是他的朋友,一起站了起來走向我們,其中一個還提起了一張凳子。我只是冷笑 一聲,騰出一只手掏出證件,喝道:「我現(xiàn)在懷疑這家伙正在從事販毒活動。無 關人員不要干擾我執(zhí)行公務,否則就是襲警?!?/br> 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一時間那幾個家伙都住了腳,其他人則不由自主地開 始后退。 「哎呀!」酒吧的老板終于出現(xiàn),看了一眼之后,急得滿頭大汗:「楊隊, 這是怎么回事?我這就是個球迷酒吧,不是那種夜店,怎么可能有毒品。是不是 有什么誤會?」接著又看了我身下那家伙一眼,唉聲嘆氣:「你小子攤上事了。 這是分局刑警隊的楊隊長,專門辦重案的。前兩天那個銀行搶劫案你們知道吧? 就是他把搶劫犯抓起來的……」 我當然知道這里不會有毒品流通。這間酒吧其實非常健康,和那種藏污納垢 的場所不同。這些年輕人也只是精力過剩,脾氣壞了一些。但我不是次這么 恐嚇別人,雖然我沒有真的打算栽贓陷害這家伙,卻冷笑道:「是不是,跟我去 局里走一趟就行了。放心吧,不會超過四十八小時的。我們會書面通知你的家屬 和單位?!?/br> 這家伙本來還在叫著「我要投訴你」之類的話,聽到我最后這句話之后,終 于蔫了下去。通知家屬和單位,他被警察帶走調(diào)查毒品案這種事,就算他完全清 白,今后也避免不了被猜疑和鄙視。 我真是惡劣。 「警、警官……」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年輕人終于垂下頭去,面如土色:「我 沒有沾過毒品,您知道的吧……對……對不起……」 我冷冷地看著他:「嗯?」 他這才意識過來:「對不起,對不起,我是肥料……啊不對,我是黃狗,是 黃狗……」 我松開手,站起身來,不再理他,在鴉雀無聲的酒吧中穿過那一道道恐懼, 鄙視,憤怒……的目光,回到吧臺前端起我的半杯酒一飲而盡,然后拍下兩張鈔 票,便提起我的東西,揚長而去。 秋日的夜風吹拂著我的面頰,讓我平靜了一些。我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非常 混賬,無中生有地污蔑別人的清白,仗勢欺人。雖然結果是那年輕人低頭求饒, 但我卻一點也不高興。 我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呢?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我在路邊的一座電影院的臺階上坐下,點燃一支煙,向著沒有星光而只有霓 虹的夜空吐出一團煙霧。 現(xiàn)在的我真的是個很糟糕的人吶。 收受賄賂,趨炎附勢,揮霍無度,假公濟私,橫行霸道……如果心兒看到這 樣的哥哥,一定會失望的吧。 ********* 「哎喲喂,這個死丫頭,真晦氣……」奶奶吃力地舉起掃帚,沒頭沒腦地打 著meimei。十三歲的心兒還是像小時候那樣,抱著頭,已經(jīng)不再像蘆葦桿而是剝了 皮的茭白一樣的,白嫩光滑的手臂上迅速泛起一道道青和紅,但她沒有哭,而是 倔強地辯解道:「奶奶,你別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會……流血?!?/br> 和以前不一樣,這次的心兒臉上除了委屈,還有兩團紅暈,清脆婉轉,已經(jīng) 沒有剩下多少稚嫩的聲音也帶著一抹難以言喻的羞澀。 剛從鎮(zhèn)上的初中放學回家的我看到這一幕,馬上沖過去問道:「奶奶,又怎 么了,又干嘛打心兒?」 其實奶奶已經(jīng)很少打meimei了。她已經(jīng)太老了,而meimei已經(jīng)悄然出挑得比她更 高。她打了幾下,便吃力地住了手,轉臉對著地上的一條舊床單,撇著嘴憤怒地 叫喊著:「斌子,你看看,這死丫頭,把床上弄得……真是晦氣?;逇??!?/br> 我這才注意到,在心兒那條早已褪色的舊床單上,一大一小兩塊灰不溜秋的 補丁之間,赫然染著一大片殷紅的血跡。 我嚇了一跳,恐懼地喊道:「哈?怎么回事?心兒流了這么多血,你怎么還 打她?」我沖向心兒,心急如焚地打量著她:「你怎么出這么多血?哪里出問題 了?還是受傷了?」說完就一把抓住她柔軟的小手:「我?guī)闳ユ?zhèn)上衛(wèi)生院!」 出乎意料的是,心兒卻掙脫了我的手,垂著頭,小聲道:「哥、哥哥,不用 去醫(yī)院……」然后又對奶奶道:「我自己洗……」 奶奶卻憤怒地叫喊著:「洗什么洗。臟成這樣,還留在家里,不怕給你哥找 晦氣?快丟了!可惜這條床單了……」說完就再次顫巍巍地舉起手中的掃帚。 心兒縮了縮白皙的脖子,上前抱起床單。我則看著那條一半面積都已經(jīng)被補 丁覆蓋的,年紀比心兒,甚至比我還大的床單,擋在奶奶面前,沒好氣地說道: 「這條床單都破成這樣,沒搞臟也該丟了。再給心兒買一條?!?/br> 奶奶生氣地喊道:「哪里來的錢,啊?」 我已經(jīng)知道,我們家雖然貧困,但不至于窮到這種地步。我也有些生氣: 「心兒到我們家到現(xiàn)在,就一直是這條舊床單……都快十年了!都破成什么樣了 ……一直是她自己補起來用?,F(xiàn)在給她買條床單也不過分……你不買,我把我的 那條新床單給她。」 奶奶始終拿我沒辦法。越是年紀大,越是如此。見我賭氣,只得放下掃帚: 「好好好,小祖宗,我買還不行么?!?/br> 我仍然擔心心兒的身體,那么大的一片血跡,實在是讓我有些觸目驚心。我 正想再問,心兒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每次我?guī)退f話之后馬上開心地感謝我,粘 著我,對我表示親昵,而是有生以來次,貪得無厭地向奶奶小聲提出了另一 個要求:「還要買衛(wèi)生巾……」- =站=- ьáú. s://м.dyьáú.- =站=- ǐγǐáυ.ǐ s://м.dǐγǐáυ.ǐ- =站=- ìγìаú.ì s://м.dìγìаú.ì- =站=—— =м.īīāńū.īń=—— =站=—— =.īīāńū.ìň=- 發(fā)送郵件īīāńū⊙.ō 衛(wèi)生巾?聽到這個詞的我一時有些發(fā)愣。十四五歲的我還處在懵懂而好奇的 年紀,在那閉塞落后的環(huán)境中,仍然對這些生理知識一無所知。直到片刻之后, 我才想起自己班上的女同學,她們好像也有人在用這種東西。 這么說……心兒的血不是生病或受傷,而是所有女性都會出現(xiàn)的生理現(xiàn)象。 我有些吃驚地張大了嘴巴,而奶奶則氣鼓鼓地回到房間,片刻之后又再次出現(xiàn), 把一塊灰不溜秋的,厚厚的長條形的布塊丟到心兒懷中的那條床單上,沒好氣地 喊道:「買什么衛(wèi)生巾!拿去!」 心兒看了一眼那東西,臉色更紅,聲音更小,但態(tài)度卻更加倔強:「奶奶, 現(xiàn)在別人都在用衛(wèi)生巾的,慧姐她們都沒人用月經(jīng)帶了。娟娟姐她們都說用這個 對身體不好。你給我買嘛?!?/br> 奶奶尖叫了起來:「哎喲喂,你還當自己是個多金貴的東西?我用這個用了 一輩子,也沒見什么??!衛(wèi)生巾一包一塊多錢,貴得要死。你爸好不容易在城里 工地上找到了活,家里剛剛寬裕一點,你就指著做嬌小姐了?我告訴你,門都沒 有喂!你用就用,不用就拉倒……你哥心疼你,讓我給你買床單,你要是弄臟, 看我不打死你……」 心兒垂著頭,纖細的手指痙攣般地抓住了那塊骯臟丑陋的布塊。一顆亮晶晶 的眼淚掉在那布塊上,瞬間就消失了。 那時的我正處于大腦短暫短路的狀態(tài)。等我意識到,心兒次來了例假, 應該用些基本的生活用品的時候,奶奶已經(jīng)罵罵咧咧地回到了里屋,而心兒則悄 無聲息地離開了家門。 我趕緊跑出門找她。片刻之后,就在村口看到了她。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垂著頭,手里抓著那條月經(jīng)帶,纖細的身體正在劇烈地顫抖。 「心兒?!巩斘以谒磉叧雎暫魡镜臅r候,心兒才抬起頭來,滿臉都是亮晶 晶的眼淚,上氣不接下氣地抽咽著:「哥、哥哥,我不是想做嬌小姐。」 這是心兒第二次哭。和上次一樣,讓我心煩意亂。我當然知道她不是。她何 止不是嬌小姐,奶奶對她那么刻薄,她的生活連個丫頭都比不上吧。少年的我已 經(jīng)開始明白是非,明白以前我和奶奶對她有多么不公。我想回去找奶奶要求她給 心兒買衛(wèi)生巾,可是一時又有些本能的尷尬,以及一種我已經(jīng)大了,不應該再和 奶奶耍賴的意氣。所以我毫不猶豫地搶過心兒手里的那條月經(jīng)帶,遠遠地丟進路 邊的草叢里。然后拉起一只纖細柔軟的小手:「走,到鎮(zhèn)上去,哥哥給你買。」 心兒驚訝地睜大淚汪汪的眼睛,遲疑著,有些退縮:「哥、哥哥……」 我故作奇怪地問道:「怎么了,不想買?」 「不、不是?!剐膬簱u著小腦袋,結結巴巴地說道,表情已經(jīng)從難過變成了 忸怩:「那個、那個……不好吧……哥哥是男的……那個很貴的……」 我大概在那一刻表現(xiàn)出了有生以來最像哥哥的樣子,仰著鼻子笑道:「什么 好不好……我們又沒有媽……誰給你買。我有錢,上次學校開運動會,奶奶給了 我十塊錢,還有六塊沒花呢。本來想明天帶你去鎮(zhèn)上錄像廳看錄像,一起吃東西 的?!?/br> 心兒的臉蛋微微紅著,有些局促不安,卻也壓抑不住快活:「好、好……」 我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那你在這里等,我去把自行車騎來?!?/br> 「嗯!」心兒用力點頭。 于是我轉身跑向家門。 這時候已經(jīng)是新世紀初,這個國度開始加速它的城市化進程。到處都在大興 土木,一棟棟高樓大廈在遼闊的國土上爭先恐后地冒出來。 托環(huán)境的福,我父親也得以擺脫那種打短工的生活。附近的幾座村子組織起 了一支施工隊,我父親成為了一名農(nóng)民工。雖然還是有種種問題,但無論如何, 我的家境不再那么貧窮。在我到了鎮(zhèn)上上初中的時候,父親竟然能給我買一輛自 行車了。 我現(xiàn)在就推著這輛自行車走向村口,心中卻覺得有些迷惑。自從我上初中開 始,至今已有兩年。因為meimei還在上小學,所以這兩年來我已不再像以前那樣, 和她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玩耍。就連晚上我都要上自習,當我騎著自行車 回到家時,往往只能和meimei見個面,打一聲招呼就要各自睡覺。 我們相處的時間突然變少,而我也因為眼界逐漸開闊,而沒有怎么注意她。 直到剛才,我才驟然發(fā)現(xiàn)這個令我驚訝不已的事實: 在我短短地沒有注意到她的這兩年時間里,她已經(jīng)偷偷地長大了。 那個小東西怎么會長大呢?她是什么時候長大的?她長大之后會怎么樣? 我在迷惑之外,又有些莫名的擔憂。 她長大了之后,會嫁給別人做媳婦的吧?就不會再是我的小東西了? 這個可惡的小東西。竟然趁著我沒注意的時候,偷偷摸摸地長大。 不,她還沒有長大呢…… 她已經(jīng)長大啦。我知道的。雖然生理衛(wèi)生課老師從來不上,但是我也零零碎 碎地多少了解了一些生理知識。女孩和男孩不一樣,女孩的長大,是有標志性事 件的……- =站=- ьáú. s://м.dyьáú.- =站=- ǐγǐáυ.ǐ s://м.dǐγǐáυ.ǐ- =站=- ìγìаú.ì s://м.dìγìаú.ì- =站=—— =м.īīāńū.īń=—— =站=—— =.īīāńū.ìň=- 發(fā)送郵件īīāńū⊙.ō 當我推著自行車,看到俏生生地站在村口的meimei時,我明白她真的長大了。 那個小小的,總是縮成一團的小東西已經(jīng)成為了記憶。如果說十歲的meimei就像是 剛剛泛起綠意的柳條,面前即將進入十三歲的meimei則就完全是一段輕輕搖曳的柳 枝。雖然還是那么纖細,甚至有些瘦削,但修長的身條已經(jīng)撐起了少女的架子。 我偶爾會期待的那個部位似乎還是一無所有,但盈盈的腰肢已經(jīng)開始勾勒出裊娜 的曲線。 動人的柳枝就在面前搖著,搖得我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她輕盈地迎向我, 烏黑亮澤的短發(fā)在耳邊輕輕飄動。整齊的劉海遮住光潔的額頭,翠色的眉梢下是 仍然大而且亮的眼睛。這雙眼睛現(xiàn)在已經(jīng)日漸婉轉,黑白分明之間流淌著一泓碧 綠的春水。不知何時變得高挺起來的鼻梁仍然那么精致,那淡紅的,花瓣般的雙 唇則一如既往的秀美。只有臉頰和下巴仍然有些rou嘟嘟的嬰兒肥,告訴我她還是 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哥哥,我臉上有什么嘛?」心兒突然停步,伸出小手搓臉。我一愣之后, 趕緊笑道:「沒什么,沒有東西?!诡D了頓之后,我心情有些復雜地說道:「你 長大了?!?/br> 白嫩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心兒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扭過頭去。我趕 緊哈哈大笑:「來,上車?!?/br> 心兒笨拙地在自行車后座坐好,然后緊緊樓住我的腰。我記得我很少帶她坐 自行車。她有些緊張,緊緊地摟著我,當我開始蹬車時,更是微微顫抖地貼到了 我背上。 我馬上有些心煩意亂起來。溫熱濕潤的氣息穿過單衣的經(jīng)線和緯線,輕輕撓 著我背上那一小塊肌膚,帶來一種奇怪的酥癢。而她的肌膚隔著衣服,也能讓我 感覺到和以前有所不同。仍然柔軟,溫暖,但現(xiàn)在卻又多了一種奇怪的滑膩,以 及難以形容的彈性。 更要命的是,我感覺到靠著我的,曾經(jīng)的搓衣板上,似乎多了什么東西。 確實是多了些什么東西。小小的,軟軟的兩團,像是兩只調(diào)皮的小動物,滑 不溜秋地隔著衣服,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蹭著我,蹭得我滿頭大汗,蹭得我渾身 僵硬,蹭得我心旌搖蕩。 正在我渾身難受的時候,心兒終于輕輕地開口,轉移了我的注意力:「哥哥 不喜歡我長大嘛?」 我一愣之下,趕緊笑道:「不是啊,就是想到,你長大了就要嫁給別人當媳 婦了?!?/br> 心兒的臉頰緊緊地貼在我的背上:「我不嫁人,我一直和哥哥在一起?!?/br> 片刻之后,我艱難地回答道:「好啊?!?/br> 那時候的我沒有想太多。在那個封建閉塞的落后環(huán)境,身邊的人們很少公然 談論男女之間的事情,更沒有誰告訴我們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完全沒想過什 么「心兒是meimei,我們不能一直在一起」之類的想法,反而感到非常高興,非常 安心。雖然有些莫名地憂慮,卻也轉瞬即逝。 心兒似乎也在想著些心事,于是我們罕見地一路無話。一直到了鎮(zhèn)上一家比 較大的雜貨店門口,心兒才再次緊張地問道:「要買什么樣的呢?」 我怎么會知道這些東西。停好車之后,一時也不好意思進門,和心兒站在門 口,問道:「你沒問過你娟娟姐他們嘛?!?/br> 心兒搖頭:「我現(xiàn)在也很少看到她們呢。」 真沒辦法。這種知識本該由母親或者其他女性長輩來傳授,但我們只有一個 老邁而昏聵的奶奶。,只能靠我這個做哥哥的,和她探討研究這種事情。想了片 刻之后,我完全是毫無頭緒,只好道:「去問問吧?!?/br> 心兒臉頰通紅,似乎邁不開腳步。我知道她不好意思,笑道:「我們一起去 問?!拐f完便拉起她的小手,走進了雜貨店。 幸好我們這鎮(zhèn)子很小,鎮(zhèn)上的人們幾乎都有過接觸,而這家雜貨店的店主也 是我見過的一個熱情的婦人。在一大段亂七八糟的什么護翼,側漏,流量之類的 談話之后,我們選了一包。心兒馬上迫不及待地請店主借廁所用用。店主問了一 句之后,笑瞇瞇地說道:「現(xiàn)在墊著衛(wèi)生紙?那快去換。要是不會再喊我,我教 你?!? =站=- ьáú. s://м.dyьáú.- =站=- ǐγǐáυ.ǐ s://м.dǐγǐáυ.ǐ- =站=- ìγìаú.ì s://м.dìγìаú.ì- =站=—— =м.īīāńū.īń=—— =站=—— =.īīāńū.ìň=- 發(fā)送郵件īīāńū⊙.ō 心兒抓著那包衛(wèi)生巾跑進了門店后。婦人看著我,嘖嘖稱奇:「帶著親妹來 買這個,我還是次看到這樣的后生……你不怕晦氣?」 我茫然搖頭:「什么晦氣……不懂?!?/br> 「你們家沒大人教她?」婦人突然顯得有些生氣。 我趕緊解釋道:「我媽早就不在了。我爸在城里打工。」 「不容易……不容易?!箣D人這才釋然:「有你這么個哥,也是那丫頭的福 氣了?!?/br> 我不好意思地擺手,接著便聽見心兒低聲的呼喚。果然,次用而沒有任 何人指導,還是有些麻煩。于是店主便進了里間,片刻之后才和心兒一起出來, 笑道:「行了。記住了啊,那里要貼好,不然很容易皺成一團?!?/br> 「謝謝阿姨?!刮覀円积R道謝。然后心兒才臉紅紅地走到我身邊,很小聲地 叫道:「哥哥?!?/br> 我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換好了?那我們回去吧?!?/br> 再次道謝之后,我們離開了雜貨店。而當我們到家之后,我發(fā)現(xiàn)她似乎有些 不對勁。下了自行車之后她便一直捂著肚子,小臉兒煞白煞白的。當我焦慮的問 她的時候,她有氣無力地回答道:「疼……」 奶奶出門了,而我身上沒有多少錢,不敢?guī)偃メt(yī)院,只能急匆匆跑去找 到了村里的一個赤腳醫(yī)生。他問了幾句之后,便笑瞇瞇地說道:「這是痛經(jīng)。女 人初潮的時候大部分會有點不舒服的,是正常現(xiàn)象。你讓她躺著好好休息,給她 煎些紅糖水喝。實在疼的受不了,就去鎮(zhèn)上衛(wèi)生院看看吧?!?/br> 我不太懂他的話,不敢怠慢,回家之后便趕緊讓心兒在我的床上躺下,然后 笨手笨腳地為她沖好紅糖水。喝完之后的心兒看起來稍微舒服了一些,而我擔心 她的情況,便留在床邊陪著她。 「哥哥,你唱歌給我聽,我就能睡著了。」心兒雖然很想睡一會,但始終睡 不著。折騰良久之后,不好意思地小聲提出了一個任性的要求。 我一時有些尷尬,條件反射地便想拒絕。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恐怕很難做 這種丟人的事情。但心兒眼巴巴地看著我,大大的眼睛失去了光彩,小臉也在一 片蒼白之間染著不自然的潮紅,又讓我無法拒絕。最后我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 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又不會唱?!?/br> 「哥哥。」心兒伸手抓住我的衣袖,無力地拉了拉:「你會唱啊。就唱我教 給你那個……」 那首歌我確實在和meimei的相處中,耳濡目染地學會了,也經(jīng)常隨口哼兩句。 所以無可推脫,只好忍著臉頰的灼熱,生硬地說道:「好,那你快睡。」然后反 復吸氣,吞口水,最終還是小聲唱了起來:「狗哥哥,快救我……」 我唱的一定很難聽吧?我知道我唱歌不怎么樣,經(jīng)常被小伙伴們嘲笑。但心 兒卻不這么想。她在我的歌聲中很快平靜了下來,纖細的身體本來因為疼痛而繃 得緊緊的,甚至微微蜷起,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不知不覺間松弛下去。當我唱第二遍的時 候,那雙好看的大眼睛已經(jīng)微微合起,長長的睫毛掩映下卻還有最后一縷目光, 依戀地看著我,似乎不舍得閉上,不愿意我在她的視野里消失。 那個時候的我,在她模糊的視線中一定是完美的吧?高大,有力,細心,溫 柔,善良,正直,有耐心……保護她,照顧她,呵護她,公正地為了她向奶奶作 出合理的要求,把自己的錢省下來給她買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發(fā)出輕微細密的呼吸聲之后,我也停下歌聲,微笑著 注視著這幅安穩(wěn)的睡顏。從她來到我身邊開始,我是次這么仔細地,在她睡 著以后端詳著她。雖然我也有些累了,但一點也沒有覺得不耐煩,反而心里很溫 暖,想著再多看一會兒。直到天色全黑,我站起身來,看著那在暮色中閃耀著微 光的,光潔細膩的臉頰,突然控制不住莫名的沖動,湊過去在她臉上飛快地親了 一下。 唇上傳來光滑柔膩的觸感,像是電流一般發(fā)散到全身。我做賊般地抬起頭, 心虛地看了心兒一眼。 但她睡得很香,很安穩(wěn),臉上悄然綻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