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至,萬物俱籟。

月光落在這一片冰原上,折射進來，正好映照進直升機的窗戶里，將凌默的臉上渡上一片高冷的銀白。

曲昀躺在那里，身上凌默的重量讓他覺得安心而真實。

他輕輕地拽著對方滑雪衫的衣角，心中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依戀。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燃燒著的火把,讓這個狹小的空間炙熱難耐。

凌默的吻壓下來,他的手就扣在曲昀的手腕上,為了能抓緊他,凌默沒有戴手套,此刻他手指的力度感是那么清晰。

他的舌尖是燃燒著的妄想，每一次纏繞吮吸都貪婪到要將曲昀口腔中的一切都掠走，兩人舌頭相觸柔軟的感覺與抵死糾纏的力度讓曲昀的心臟漫溢到向著四面八方裂開，再也收不回來。

凌默完全陷入了不計后果的放肆之中,他的目光忽閃忽暗，曲昀因為他近乎毀滅的力度而顫抖,無論怎樣的親吻與占有都無法讓他們彼此得到滿足,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放縱自己用極度貪婪的方式去擁有對方。

曲昀看著凌默，他忘乎所以而又瘋狂沉醉,正如同懷斯特所嘲笑的……這個男人把他的理智和沖動以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他。

“我們是不是有點過分？”

天快亮的時候，曲昀蜷縮著躺在凌默的懷里，他的身上蓋著凌默的那件滑雪衫，因為他從那個基地里逃出來的時候，身上僅有一件單薄的病號服。

“哪里過分？”凌默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少有的慵懶，如同滑膩溫暖的絲綢，輕輕溜過曲昀的神經(jīng)。

“我們把這里弄的很亂。”曲昀剛抬起眼皮，凌默就在他的眼簾上親吻了一下。

“你介意么？”凌默的手正好繞過了曲昀的后頸，輕輕摸著他的耳朵。

“我不介意。”曲昀瞇著眼睛笑了，“男人的地盤太干凈了，就娘里娘氣了。”

“那就再亂一點?！绷枘鹎赖哪槪巧纤南掳?。

“我說……從前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喜歡……身體的接觸？我以為你很討厭別人碰到你?！?/br>
“我討厭別人，但我不討厭你。而且我后悔從前太過于裝腔作勢。”凌默的聲音帶著屬于他的涼意但是卻又拖著嘶啞的尾音，每一聲每一個字都讓曲昀蠢蠢欲動。

“你竟然會覺得自己從前是裝腔作勢？”曲昀咧著嘴笑了，彎彎的眼睛里是對此刻滿足以及溫暖一切的快樂。

“嗯，從我覺得自己喜歡你的時候開始，我就不該浪費時間遠遠地看你，或者接近你，試探你?！?/br>
“這怎么能叫浪費時間呢？”

“直接像這樣，滿足自己就好?！?/br>
“你要真這么做了，我估計我會殺掉你?！鼻郎斐鍪謥?，在凌默的太陽xue上比劃了一下。

凌默卻靜靜地看著他。

“真的會殺掉你哦！”曲昀很認真地說。

“可以啊。那樣我就再不用患得患失。”

曲昀怔住了，然后又笑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腦袋挨了那么一槍是特別運氣的事情?！?/br>
“你不該這么說?！绷枘拿碱^蹙了起來。

“你聽我說完唄。如果我永遠平安無事，一定會不甘心就這樣留在你的身邊。我會嫉妒你的才華，不滿于你的優(yōu)秀，不甘心在你的影子里，我會以為，自己對于你是不是一個意外的附屬品，而不是你的必須。你會永遠對我端著，你那么驕傲，肯定不會希望我知道你這么在乎平凡的我。那樣，也許我們會在一起，但永遠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靠近?！鼻雷鹕韥?，盤著腿，看著凌默。

他很喜歡現(xiàn)在，他們可以平等而親密地聊天，珍惜著此刻擁有的每一秒。

“那樣的話，你一定會覺得我是個瘋子，還有偏執(zhí)狂?！?/br>
“為什么？”

“當你對我的才華嫉妒，對我的優(yōu)秀不滿的時候，我一定會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樣填平我們之間的溝壑。我會死死地笨拙地拽著你，而你會因為心底的逆反拼了命地要離開我?！?/br>
凌默輕輕覆在曲昀的手背上，輕緩地觸碰著，接著扣緊他的手指。

“但現(xiàn)在我不會嫉妒和不滿了，哪怕你露出高冷了不起，什么都能解決的樣子，我也不會討厭你了，相反我會得意洋洋?！?/br>
“為什么？”凌默單手撐起下巴，看著這個年輕的大男孩兒，他有著坦蕩的眼睛，讓自己深愛至極。

“如果說真的有神明存在，賜給你超凡的才華和天賦，不是為了讓你造福所有人的，那是我的……只為了我存在的。”

曲昀低下頭來，吻在凌默的唇上。

“那么我希望你能永遠保留你的天賦?！?/br>
“那是什么？”

“一句話讓我開心，一個表情讓我想念。這個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難以滿足，比如懷斯特和江城，但你很容易就快樂。因為你總是那么容易快樂，我也就比許多人更加容易滿足?！?/br>
曲昀的鼻子酸了，然后非常認真地問：“那個懷斯特和江城一定不會忽然滿血復活，找我們的麻煩了，對吧？”

凌默笑了，那是沒有任何負擔的笑容。

黎明的光線讓冰原的邊界如同鏡面一般反光，曲昀有些睜不開眼，他索性低下身來，再度窩進了凌默的懷抱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雪團砸在了玻璃窗上，曲昀看見一個穿得嚴嚴實實戴著墨鏡的家伙站在他們面前，腳下是滑雪板，看了半天那身型，曲昀認出來了，是梁教官。

“老梁好有性質(zhì)，要在這里滑雪呢?！?/br>
凌默從后面貼著曲昀的背，下巴就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在玻璃窗上彈了一下，老梁就走了。

曲昀也跟著在玻璃窗上彈了一下：“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快滾’?！?/br>
曲昀瞇著眼睛咯咯笑了起來：“這個手勢好，我要學起來！”

“他應該是要去‘黑雀’那個崩塌的地址確認?！?/br>
“會不會有危險，萬一又遇上雪崩呢？”曲昀緊張了起來。

“我騙你的。他能一邊滑雪一邊過去么？”

凌默一邊說著，一邊接通了直升機上的無線電。

“小恒嗎，給我送一套滑雪衫來?！?/br>
“凌……凌教授，你們終于要從里面出來了??？”

“我們也沒有待很久，好不好？”曲昀在后面嚷嚷。

“還不夠久？十六個小時！我怕你們憋死在里面！”

曲昀悶著聲音笑了，凌默的手伸過來，揉了揉他的腦袋。

曲昀想了起來，從前凌默是沒有這個動作的，但是在意識世界里，還有現(xiàn)在，凌默都很喜歡摸他的腦袋，那是因為那里是他槍傷愈合的地方。

“別擔心，我一點都不疼?！鼻纻?cè)著臉頰，貼在凌默的手心里。

小恒來給他們送衣服了，曲昀穿上滑雪衫，難得體會了一回狗狗拉雪橇。

他摸著這些狗狗，喂它們吃東西，凌默很有耐心地就在一旁看著。

“凌默，我也好想養(yǎng)啊！你看它們多可愛？等你天天做研究不回來的時候，我可以出去遛狗?！?/br>
“你喜歡遛它們，就在這里遛，我不會讓你把狗帶回家?！绷枘哺攵紫聛?，陪著曲昀摸著狗狗。

狗狗們很滿意地仰著腦袋，舔著曲昀的手背。

“為什么??？哦……你愛干凈，肯定受不了家里面有狗毛?！?/br>
曲昀雖然小失望，但是他尊重凌默的生活習慣。

“不是。如果讓你養(yǎng)狗的話，你一定會每天都和狗在一起，就算我回來了你也是遛狗，和狗膩在一起?！?/br>
“?。课以趺磿凸纺佋谝黄?。”

曲昀想了想，搞不好自己真的會覺得和狗在一起比較好玩……

“因為你們的智商相近，比較有共同語言?！?/br>
“什么！”曲昀不開心地狠狠腿了對方一下，但是卻被凌默拽著一起坐倒了。

“我不在的時候，我更想要你想著我。如果養(yǎng)了狗，你每天都很嗨，我會不高興，然后會讓你和你的狗一起不高興。你還確定要養(yǎng)嗎？”

凌默向后仰著，一手撐著自己，一手摟著曲昀。

曲昀歪著腦袋想了想說：“你讓我不高興就算了，還要讓狗不高興……算了，我還是不養(yǎng)了?！?/br>
小恒拿著幾個錫箔紙包起來的土豆扔給了曲昀，又把盒裝的牛奶非常認真的遞給了凌默。

“喂，為什么你對凌默和對我的態(tài)度差那么多?。　?/br>
“因為凌教授是辛苦動腦子的人，你是做美夢的人?！毙『惆琢饲酪谎劬妥吡恕?/br>
凌默低下頭來，看著曲昀手里的土豆說：“你現(xiàn)在是不是應該替我撥開，喂我吃早飯了？”

“凌教授，你還沒刷牙洗臉呢！”曲昀一臉認真地回答。

凌默的眼睛彎了起來，好看得讓曲昀舍不得眨眼睛。

“你的什么我都吃過了，無所謂土豆了。”

曲昀的耳朵立刻就紅了，他氣哼哼地把土豆上的錫紙撥開，把土豆摁向凌默的嘴巴，誰知道還沒碰到，他就冷不丁換成了錫紙拍在了凌默的臉上。

“天太冷了！給你的臉捂一捂??！”

說完，曲昀就爬起來，一邊啃著土豆，一邊向帳篷的方向跑。

誰知道跑了沒兩步，就被凌默給撲倒了。

“我擦！你干什么啊！你把牛奶擠爆了！”

凌默就壓在曲昀的身上，“土豆呢？”

“不給！”

曲昀一邊說，一邊把土豆刨到自己的肚子下面去。

“那我扒光你，看你給不給?！?/br>
“臥槽！你來真的??！別扒別扒！凍死我啦！我給你給你！吃撐死你?。　?/br>
“你給我好好把錫箔紙撥開?！绷枘隽搜鱿掳驼f。

“那你放我起來！”

“放你起來你就跑了，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的智商么？”

“你這人怎么這么討人厭啊?！鼻酪贿叡г梗贿叞淹炼箘冮_了，非常用力地往凌默的嘴里塞。

凌默也不生氣，側(cè)過臉去咬下來。

“我說你吃個土豆好好吃好嗎！”

“我吃個土豆，你臉紅什么？”凌默的手指在曲昀的臉頰上刮了一下。

“你起來啊！”

“你喜不喜歡這里，我們在這里多住幾天?！?/br>
“我不要！天天吃烤土豆，我會死的！”

“那你想吃什么？”

“火鍋！毛血旺！燒烤！啤酒！大雞排！”

“那你還是在這里跟我吃烤土豆吧?！?/br>
“我也想去滑雪……”

“你會么？”

“我學起來肯定快。誒，這樣想來在這里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反正你就是不能好好地待著。”

容舟站在帳篷外，手中端著咖啡和費斯博士站在一起。

“像是凌默這樣的人，我根本無法想象他會答應巨力集團留下來研究一個項目——培養(yǎng)出能讓那種血清適應整個人類的載體病毒。他心里很清楚，這種打破大自然規(guī)律的研究他可能畢生都無法完成，這就好像把自己思想的自由完全交了出去?！比葜壅f。

“這是把曲昀的基因作為病毒匹配樣本的代價。其實對于凌默來說，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思想或者自己的研究是否自由，只要曲昀是自由的他就滿足了。”費斯笑著說。

“我也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凌默會這樣大笑?！比葜鄣难壑杏科鹨荒ㄅ?/br>
“大概……是因為太快樂了吧?！辟M斯摸了摸腦袋，“不過盛穎曦就不是很快樂了。他被要求接手江城留下來的思維深潛項目，好像一直在向宋先生請求收回對他的任命?！?/br>
“你放心，盛穎曦是一個很懂得接受命運并且自得其樂的人。還有楚凝，她應該會調(diào)過來。你也要抓住機會，費斯博士?！?/br>
“還有曲昀，他應該會離開他原來的小隊，加入巨力集團。跟著周御和墨夜，凌默可以更安心了?！?/br>
天地高遠，這片純白仿佛沒有邊際，以及那兩個人打鬧奔跑時在雪原上留下深淺不一卻始終交織在一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