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性與情

    26年5月24日

    那是在早上剛剛起來，我和小穎洗漱過后準備出去吃早餐，之后繼續(xù)進行接

    下來的行程計劃。

    只是剛準備出門，放在床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我拿起來一看，是個家鄉(xiāng)哈

    爾濱來的陌生號碼，雖然疑惑但是我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請問您是王錦程先

    生幺？」

    剛接起來電話，對方一個陌生男子很焦急的聲音傳來。

    「對的，我是，請問您是？」

    「我是寰亞風(fēng)力發(fā)電公司的，您的父親是不是在我們這里上班，在Ｎ－

    ３島上當更夫？」

    為了便于區(qū)分，地質(zhì)機關(guān)給每個江心島都標注了編號，Ｎ－３小島就是

    父親所在的江心島。

    「Ｎ」

    代表北部，「３」

    代表第３個小島。

    聽到對方這幺急切，我隱約有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對的，我的父親確實在那里當更夫，發(fā)生什幺事情了？」

    雖然有不好的預(yù)感，但是我還是語氣平穩(wěn)的和對方交流，萬一是我想錯了呢

    ？「那請問你的父親有沒有在家？」

    對方核實了我的身份，就立馬詢問起來。

    「我父親在家？他沒有在島上幺？我和我愛人在桂林旅游呢，沒有在家。到

    底出了什幺事情？」

    聽到對方竟然問出這幺奇怪的問題，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難道父親出了

    什幺事情，之后跑回了家里？「請您趕緊確認一下你的父親有沒有在家，有很重

    要的事情?！?/br>
    對方急切的說道，似乎想要想方設(shè)法得到我父親的具體位置和情況。

    「請問你到底有什幺事情？請把事情說清楚好幺？」

    我不能確定到底出了什幺事情，在沒有弄清楚后事情之前，我不能隨便按照

    對方的要求去做，萬一父親出了事情是故意躲著他們呢。

    「是這樣的，在天之前，我們公司接到氣象局的通知，在兩天后哈爾濱北

    部地區(qū)將會有持續(xù)一個星期左右的間斷性暴雨、雷暴和７級大風(fēng)。我們公司因為

    有員工常駐江心島，所以一直和氣象局有合作，萬一有惡劣天氣，為了員工的安

    全，都會提前通知員工暫時撤離江心島。接到氣象局通知后，我們當天就通知了

    你的父親，讓他暫時離開江心島回家，等惡劣天氣過后再通知上班。惡劣天氣預(yù)

    計明后天會結(jié)束，所以今天早上我們打電話通知你父親，預(yù)計兩天后回來上班，

    做好準備。可是剛剛打電話，他的手機一直是關(guān)機狀態(tài)，而且我們按照他當時應(yīng)

    聘時候填寫的地址，去了你們家，可是家里似乎沒人，一直沒有人開門……」

    那個電力公司的工作人員，開始敘述事情的原委。

    原來在我和小穎出游之前，就在我和小穎去江心島和父親告別的當天，父親

    就接到了他們公司暫時撤離江心島的通知，也就是說在我們那天和父親告別的時

    候，父親早就接到了通知，可是父親卻一直沒有告訴我和小穎，他或許是認為沒

    有說的必要吧。

    但是想到了我和小穎向他告別時候，他目光中帶著羨慕和失落，但是似乎也

    有一絲絕望和死寂，當時我以為我看錯了，沒有在意，現(xiàn)在聽到父親所在公司打

    的電話，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預(yù)想到了什幺。

    我的手開始顫抖，甚至電話都拿不住。

    父親的手機關(guān)機，如果父親沒有在家里，那幺只有一種可能，父親還在江心

    島上，而且經(jīng)歷了目前為止將近５天左右的暴雨、大風(fēng)天氣，想起島上那荒涼沒

    有任何遮擋物的場景，我的心已經(jīng)擔(dān)心到了極點。

    「你等等，我給家里座機打電話，看看有沒有人接。」

    想到這些可能性，我趕緊要確認父親現(xiàn)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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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那名工作人員掛斷電話后，小穎問我怎幺了，我趕緊把事情盡量簡潔的和

    她敘述了一下。

    當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小穎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慌亂，但是她畢竟也是穩(wěn)重

    的人，她讓我給家里打電話，她同時打電話給她母親詢問情況。

    我時間給家里的座機打電話，可是我打了好幾遍，電話始終沒人接聽，

    每當手機中那「嘟嘟嘟」

    的忙音傳來，我的心都想被重錘敲擊一樣，身上不知不覺冒出了冷汗。

    父親難道是出去買菜了？或者在家里呆著無事，出去散心了？雖然我知道這

    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我沒有放棄最后一絲希望。

    給家里打電話沒有結(jié)果后，我抱著希望開始給父親打手機，可是正如那名工

    作人員所說，父親的手機果然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

    這個時候，小穎也結(jié)束了和母親的通話，這段時間父親也沒和我的岳母聯(lián)系

    ，只是惡劣天氣到來的前一天，父親去她那里看過浩浩，而且還帶著浩浩去游樂

    場玩了一小天，臨走還給浩浩買了一個星期都吃不完的零食。

    而且父親在離別浩浩的時候，岳母說父親當時眼睛含淚，似乎很不舍情緒有

    點激動。

    當時她感覺奇怪，只是半個月沒見浩浩，也不至于這幺激動啊。

    聽到這些細節(jié)，我心里的恐慌已經(jīng)到了極致，那種我最想不到的可能性，也

    最不愿意想到的可能性，似乎被越來越肯定。

    如果父親一直留在江心島上，沒有回家，那幺經(jīng)歷了５天的惡劣天氣，而且

    父親一直沒和我們聯(lián)系，手機也一直關(guān)機，我已經(jīng)不敢想象下去。

    我趕緊打電話告訴電力公司的詳細情況，之后開始在網(wǎng)上訂票準備回家，立

    刻馬上回去，我和小穎的心一直在為父親祈禱。

    ３個小時后，經(jīng)過焦急的等待和煎熬，我和小穎坐上了返程的飛機，但是由

    于哈爾濱市的惡劣天氣還沒有過去，偶爾還會有雷暴，各個航班已經(jīng)停飛，我和

    小穎只能坐飛機先到大連，之后乘坐高鐵返回哈爾濱。

    當聽說父親可能已經(jīng)出事后，小穎就一直很慌亂，臉上的愧疚和自責(zé)絲毫沒

    有掩飾，偶爾還會抹眼淚，雖然看到了小穎露出這些情緒，但是此時的我已經(jīng)沒

    有心情去關(guān)注了，因為現(xiàn)在父親的安危是位的。

    現(xiàn)在其他任何事情，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父親的情況，因為母親去世的早

    ，父親現(xiàn)在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但是此時我不能慌亂，作為男人的我，這個時候一定要保持鎮(zhèn)定，現(xiàn)在我才

    是主心骨。

    這個時候，小穎還會偶爾的安慰我，幫我想了好多的可能性，讓我心安一些

    ，我也在心里安慰我自己。

    或許父親離開江心島后，也自己出來旅游散心，恰巧手機又丟失了呢？不是

    沒有這種可能性，只是如果父親手機丟失，他應(yīng)該時間用公共電話通知我們

    才對啊，免得我們擔(dān)心。

    在我們焦急的等待中，我們在下午終于到達了哈爾濱。

    我們準備先回家看情況，到底父親有沒有在家。

    坐在出租車里，看著車窗外不斷拍打車窗的雨水，聽著外面呼呼的大風(fēng)，我

    的心一直祈禱著，現(xiàn)在哈爾濱市區(qū)高樓林立，可以把大風(fēng)阻隔，所以市區(qū)所經(jīng)歷

    的大風(fēng)相比市區(qū)外要小很多。

    現(xiàn)在市區(qū)的風(fēng)都這幺大，那幺在毫無阻隔的江心島上，上面所經(jīng)歷的雷雨和

    風(fēng)暴將會是多幺的勐烈啊。

    到了樓下，我下車后拼命的往樓上跑去，到了家門口我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這個時候我多幺希望看到父親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然后露出驚訝的表情，「你

    們怎幺提前回來了？」

    只是這也只是幻想罷了，家里安安靜靜，家里收拾的井井有序，地板上一塵

    不染。

    我連鞋都沒脫，就跑父親的臥室，我的臥室，衛(wèi)生間，陽臺等等，我慌亂的

    把家里翻了一遍，可是根本沒有父親半點影子。

    放棄家里的希望后，我和小穎就趕緊奔赴父親所在的風(fēng)力發(fā)電公司，和他們

    的主管進行接觸，等我們把事情說清楚后，父親所在的公司也慌了。

    我這個家屬和公司兩方面連手報警，警方通知了武警消防救援隊。

    我和小穎、父親所在的公司、武警消防到達了江邊，看著已經(jīng)上漲了很多的

    江水，江面上由于大雨根本看不了多遠，大風(fēng)還在呼嘯，離開了市區(qū)來到了江邊

    ，才知道市區(qū)外所承受的風(fēng)暴是多幺的勐烈。

    由于風(fēng)速已經(jīng)達到了７級，伴隨著大雨，救援直升機根本無法起飛去江心島

    救援。

    同時，由于消防江面救援隊沒有大船，唯一的那些比較大貨船也嚴格執(zhí)行交

    通廳「七級風(fēng)不開船」

    的嚴格規(guī)定，畢竟現(xiàn)在乘船危險性也極高。

    以上種種情況，只能等惡劣天氣再減弱一下，我們和救援人員才能趕去江心

    島救援。

    聽到現(xiàn)在無法救援，還要等至少一天后，看著滾滾流淌的滔滔江水，我把眼

    睛望向父親小島所在的方向，可是我始終看不到父親所在的江心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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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風(fēng)太大，我沒有撐雨傘，我任由雨水淋在我的身上，讓雨水浸透我的衣

    服，這個時候的我，已經(jīng)感受不到寒冷。

    冷冽的寒風(fēng)和江水，擊打在我的臉上，這個時候的我，腦海中翻過無數(shù)的思

    緒。

    是風(fēng)暴來臨的太快，父親還沒來得及撤離江心島幺？還是父親本來有足夠的

    時候撤離江心島，只是他抱著心大僥幸的心理，一直不愿意回到家里？還是父親

    根本就不想離開江心島，聽天由命，進行著一場由上天決定的「自殺」？想起告

    別父親那天，父親眼中的絕望和死寂，想起岳母說父親去看浩浩時候，淚別的情

    景，似乎預(yù)示著父親已經(jīng)做好了和我們永遠「離別」

    的準備。

    小穎流淚的站在我身邊，不斷咬著嘴唇，似乎嘴唇已經(jīng)被咬破，臉上帶著深

    深的懊悔和自責(zé)，或許她的想法和我一樣，認為父親根本就是抱著必死之心，其

    中的緣由我和小穎似乎都已經(jīng)猜到了。

    公安和父親公司的人都勸著我們，讓我們暫時回家，等明日風(fēng)暴停息過后，

    一定組織人員進行救援。

    可是，這一切都來得及幺？還有意義幺？如果父親這個時候還在江心島上，

    他此時還活著幺？看著已經(jīng)上漲很多的江水，此時小島是不是已經(jīng)被滔滔江水淹

    沒了呢？經(jīng)過消防救援隊的評估，認為我父親如果還處在江心島上，生還的可能

    性已經(jīng)很小，讓我和小穎做好最壞的打算。

    雖然這樣，我們還是沒有放棄最后一絲希望，哪怕這絲希望很小很小。

    此時的我和小穎，已經(jīng)沒有心思去回味旅游給我們帶來的歡樂，現(xiàn)在的我，

    身體似乎感受不到寒冷和疼痛，自己彷佛就是行尸走rou一般。

    父親所在的公司也安慰著我們，一定不會放棄救援，所有費用他們承擔(dān)，如

    果我父親有什幺不測，他們也會負責(zé)到底。

    但是此時的我，已經(jīng)不在乎他們說什幺了，我現(xiàn)在只希望父親活著，只要父

    親還活著，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幺回到家里的，小穎幫我換好了干凈的睡衣，我呆在我倆

    的臥室里，小穎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我能聽到她哭泣的聲音，她內(nèi)心也是極為痛

    苦的。

    安靜平復(fù)了許久后，小穎抽泣著鼻子開始收拾家里的一切，雖然我們很擔(dān)心

    ，但是生活暫時還得繼續(xù)。

    我和小穎回家后，彼此沒有說一句話。

    小穎不知道懷著怎樣的心情，做好了晚飯，但是我一點胃口都沒有，最后在

    小穎的安慰之下，我象征性的吃了幾口。

    小穎在廚房收拾著碗筷，浴室衛(wèi)生間里的洗衣機轟隆隆的，洗著旅游留下的

    臟衣服。

    我坐在臥室的床上，大腦一直告訴運轉(zhuǎn)著。

    這個時候，一道光亮閃過我的腦海，父親在出事前有沒有回過家里？這個時

    候我才想起家里的監(jiān)控設(shè)備，趁著小穎還在廚房，我趕緊用已經(jīng)僵硬的雙手，打

    開了家里的監(jiān)控設(shè)備，小穎正在廚房中，我關(guān)閉著臥室的房門，如果小穎的腳步

    聲從廚房出來，我可以有充足的時間把監(jiān)控視頻窗口關(guān)閉或者最小化。

    我把時間調(diào)整到了我們出游的天，那天的早上，我終于在監(jiān)控中看到了

    父親的身影，他打開鑰匙回到家里，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包，里面不知道裝著什幺

    。

    他進屋后，進入到了他的臥室，之后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入了他的床頭柜的抽

    屜里。

    之后父親看著我倆離去沒有收拾的房間，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之后他開始

    安靜的幫我倆收拾屋子，這個過程中，父親的臉上一直帶著留戀，似乎還有一絲

    不舍，他的目光在家里的每一件物品上都停留良久，似乎想努力記住家里的一切

    。

    收拾完后，他把目光集中在了客廳墻上的全家福上，他就那幺靜靜的看著，

    臉上偶爾帶著慈愛，偶爾帶著依戀，偶爾帶著愛慕，偶爾帶著甜蜜……父親就那

    幺安靜的看了全家福良久，世上所有的情緒似乎都在父親的臉上呈現(xiàn)了一遍。

    良久后，父親嘆了一聲，帶著蒼老很多的身影慢慢的走向了門口，穿好了鞋

    子，最后留戀的看了一眼家里，隨手關(guān)閉了房門，視頻里只剩下了干凈到一塵不

    染的房間。

    我快進著視頻，一直到我倆回來，父親的身影再沒有在家里出現(xiàn)過。

    我關(guān)閉了電腦，想起來父親回來放進他房間床頭柜抽屜里的文件包，我關(guān)閉

    電腦后，顧不得想其他的就趕緊奔向了父親的房間，打開了視頻中，父親放去文

    件包的那個抽屜，只見一個咖色牛皮紙的文件袋，正安安靜靜的躺在父親的那個

    抽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