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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要在手機里出賣著我,語氣十分正義:“他嫌我胸小,說女人穿長裙就該有大胸,當初我?guī)退缗说臅r候說的!他一定經(jīng)??措s志上的大胸照片,哈哈哈,可惜你不是女人啊,小人妖……”鄭敖把電話摔到了一邊。顯然是摔壞了,因為葉素素的聲音都斷了。他的眼睛盯著我,眼里感覺快起火了。我默默地往后縮了縮:“我可以解釋?!?/br>他沒說話,臉色仍然是鐵青的。我自覺地把褪到一半的內(nèi)褲弄了下去,反正也保不住了,自己動手還能落個表現(xiàn)良好的加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算了,我還是自己脫吧?!?/br>94生死(完結(jié)章)去拜年的時候,我爸給了睿睿和牛牛一人一個大紅包,又給我和鄭敖一人一個紅包,我不肯收,說:“哪有兩代人都收紅包的道理。”我爸不說話,仍然執(zhí)著地把紅包往我口袋里塞。然后他在我耳邊低聲說:“爸在這就沒好好照顧你,如今要走了,這紅包是我自己的錢,你留著吧,以后總有要用錢的時候?!?/br>我只好收下了。我收紅包的時候,看了一眼李貅,他就站在旁邊,臉沉沉的樣子。我知道他為什么不開心。相比我來說,他才是真正從來沒有“失去”過這個家的人,無論他去東北,去南方,去德國,去澳洲,只要他回來,家就一直在這里,李祝融在這里,我爸也在這里,管家知道做他最喜歡吃的菜,李祝融能夠在關(guān)鍵問題上給他一個方向,而我爸,則是這個家之所以稱之為家的原因。有些人天生是讓人感覺溫暖的。不是管家那樣事無巨細的能干,也不是李祝融那樣的強大靠山,而是真正像家人一樣,親近的,溫暖的,讓你覺得安心的。但他的“家”要去南方了。他仍然可以去南方看他們,但是他必須在北方,在北京,在這座城市里。殺伐決斷,或者歸家舔舐傷口,都是自己一個人。他曾經(jīng)說鄭敖是幸運,如今他也一樣“幸運”,再沒有人遮蔽在他頭頂,風雨或者烈日,抑或是鋪天蓋地的災禍,他都要自己一個人扛。以后北京的李家,是他李貅的李家。他還能回多少次南方的家呢?他現(xiàn)在是李先生了,他的根必須扎在這里,他不能離開這里。終有一天,那些人終將老去,終將死去,留下的不過是我們記憶里的那些影子。而我們也將成熟,老去,睿睿和牛牛將失去我們,就像我們失去自己的家一樣。我們失去了很多人。我從未問過鄭敖,他會不會想念鄭野狐。-我們留在李家吃了一頓飯,期間又來了不少客人,我一直沒找到機會和李貅說話,走的時候,他站在廊下,一個人默默地吸煙,我一直覺得他很高大,卻從來沒發(fā)現(xiàn)他的背影這樣孤獨。他是這樣別扭的人,越是孤獨,越不去找陸嘉明,他總希望讓別人覺得他很強大,無懈可擊,尤其是陸嘉明。相比之下,我身邊這位,當初只要稍微有點不順心的事,就跑到我家來賴著,實在是對他自己太好了。-我爸是元宵節(jié)前離開的。我連電話都沒收到,還是葉素素告訴我的。她說:“這幾天李祝融已經(jīng)把權(quán)力都交接給李貅了,以后有好戲看了,咱們這位和那位一天至少要打三次。”我問他:“那李祝融人呢?”“走了啊?!比~素素很是輕松:“今天早上就走了?!?/br>“都走了?”就算知道答案,我也忍不住問。“是啊,都走了,連管家也走了?!比~素素反應過來:“哦,你是說你爸嗎?肯定走了啊,李祝融怎么可能一個人走?!?/br>我站起來拿衣架上的大衣。“喂,你干嘛去?”葉素素追在后面問:“鄭敖叫我陪你玩的,你走了我怎么辦,他很難搞的啊,大哥……”“我去李家。”外面下著大雪,春天的雪里總好像藏著點暖和的東西,大概是因為人心里明白,雪下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是春暖花開,新的一年又到了。李家的院門外貼的春聯(lián),是李貅的字跡,我上次來的時候沒細看,這次才發(fā)現(xiàn)寫得很好。“霜欺雪壓,晚來沽酒看飄絮,春暖花開,唯有前路與君同?!?/br>我跳下車,讓司機在車里等我。李家換了個管家,但是認得我,恭恭敬敬叫我“許先生?!?/br>“李貅呢?他在哪里?”“先生剛回來,正在休息?!?/br>我直奔書房,李貅不在自己的書房,李祝融的書房是掩著門的,書大半被搬走了,書架上有一大塊一大塊的空缺,很快就會有李貅的書填滿這些空缺,就好像李祝融從未主宰過這里一樣。他們已經(jīng)開始叫李貅“先生”了。我找不到李貅,書房,臥室,小客廳,甚至二樓的客臥,一間間房間找過去,每個房間都在昭告著我爸和李祝融已經(jīng)離開的事實,他們?nèi)チ四戏?,我也許一個月能去那邊看他們?nèi)危撬麄儾辉谶@里了。他們不在北京,不在我開十分鐘車就能到的地方,他們會在那里逐漸老去,他們親自在自己的故事上寫了落幕,然后猝不及防地跟我們告別。我像小時候即將開學的時候一樣,難過了起來。我是住校,我半年才能回一次家,所以我有半年時間看不到我爸。但李貅從未住過校。我最終想起了一個地方。那是我爸的書房。李貅小時候常在那里搗亂,李家人其實骨子里都有點缺愛,常常搗亂引起別人的注意力,他小時候做的壞事真是幾本書都寫不過來……書房的門關(guān)著。我推了推,推開了。書房幾乎被搬空了。那些大部頭的物理方面的書,我爸最喜歡用來喝茶的那個茶杯,最舒適的一張椅子,還有他常常掛在衣架上的用來蓋著打盹的毯子……李貅坐在地上,看著外面的雪。他今天應該還完成了不少工作,所以身上仍然穿著正裝。我走過去,他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