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在吊索上逐漸接近，那個人呼叫著他的名字，那個人的聲音很熟悉。但是很快的，一切知覺離他越來越遠(yuǎn)，看不到了，也聽不見了……

第一部非璜魅影吐血拷問[59、60]

吐血拷問[59、60]第五十九章白發(fā)魔女

這是黃翎羽曾經(jīng)以為已經(jīng)逃離的過去。然而事實證明了，逃離的想法只是他的一廂情愿。但凡是創(chuàng)傷，非要把它掩蓋起來不聞不問，甚至還當(dāng)創(chuàng)口完好一樣來對待，十之八九是會發(fā)炎生瘡。

所以，只有將它重新翻出來，不論怎樣腐爛發(fā)霉也好，翻出來，曬曬太陽，或許就會好了。

他早該對那件事有所交待，雖然于他而言遲了三年，于閻非璜而言遲了數(shù)十年，但是這不單是為了閻非璜，也是為了他自己。

然后，他終于清醒過來，身上酸痛異常，也乏力異常。過了片刻，他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個床架上，上面鋪著簡單的褥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空氣是冰一樣的冷。

比揚(yáng)州的氣候要干燥得許多，如此干燥的氣候竟然還會覺得很冷，看來是在昏睡的時間中被轉(zhuǎn)移到較北的地方了。這一覺，究竟睡了多久。

他輕輕動了動，胸口傳來針扎一樣的疼痛，肋間肌也腫脹異常。他放棄了起身的努力。

這是一處牢房，三面圍墻一面圍欄。雖然有床，但的確是牢房，一處竟然會準(zhǔn)備床褥、點著油燈的牢房。小小的窗嵌滿鐵條，開在牢房靠頂?shù)膲ι?，正對著外面的一叢植物。因為已?jīng)是黑夜，只從能依靠牢房內(nèi)丁點的燈光看出外面大致是沒有什么可有助牢獄生活的物件。

鐵欄外的地面上，除了風(fēng)聲一絲聲音也無，就連牢獄內(nèi)的走廊里，也是根本沒什么動靜，但是黃翎羽也知道，慕容熾焰手下那些白衣侍衛(wèi)，個個是走路不帶聲，殺人不眨眼。

確定了自己的處境，他閉上眼，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不動。

會變成這樣是他自己的失誤，竟然會無防備到與慕容熾焰正面遭遇，進(jìn)而還被抓了回來——其實一開始就應(yīng)當(dāng)謹(jǐn)慎防備著出林的，因為遇到慕容熾焰，遭遇就等于被抓。

然而比起這一些，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境還沒恢復(fù)，懶懶的一點不想動彈。什么都不想做，也沒有想著要逃跑。他的時間就這么凝滯下來。

夢魘雖然悚人，但是一旦睡醒就了無痕跡；而真正可怕的是，醒來后還有數(shù)不盡的追憶。

如果有什么人，什么事，能來停止他腦中的思考該多好。

壁洞里擱著的燈燒干了燈油，豆大的火苗晃蕩了幾下，悠悠熄滅，然后空氣里混雜了更加濃郁的動物油脂的味道。

就在此時，走廊里傳來開關(guān)門的聲音。然后是有人下跪的衣服響動。

如此聽來，離他所在，大約向右二十五六米左右，就是通往地上的門口。在明處的守衛(wèi)有四個，暗處的待沽。

來人動作很輕，完全不聞足音。但是等到再次聽到響動時，已經(jīng)有人用鑰匙打開鐵欄和鐵塊組成的牢門。

黃翎羽睜開眼，看到牢門外晃蕩的火把光中，兩個人依次走了進(jìn)來。后面一個正是慕容熾焰，前面一個女子曾在逃離洛平京時有一面之緣，滿頭白發(fā)在腦后綰成一個發(fā)髻，也是錦白長裙，腰間墜一塊墨玉璜——傳說中，殺了閻非璜的另一個人。還真是，可悲的女人。

兩個殺害了同一個人的兇手湊在了一起，是天意還是偶然？

立刻就有下人趕了進(jìn)來，將壁洞里的油燈填滿了油，重新點燃。

“聽說你能看得懂那些扭來扭去的符號？”莫燦的聲音頗為沙啞，像是長年累月哭啞了的一樣。慕容熾焰跟在莫燦后面低垂著頭不吭聲，倒像剛受了教訓(xùn)似的。

黃翎羽無所畏懼地打量著這兩人，明白這將是一場持久戰(zhàn)。

身邊的同伴，沒有。

逃脫的手段，待沽。

身體狀況……也沒有什么好講的。

看看牢門，上鎖的地方被一層寬大的鋼板擋著，從牢房內(nèi)部根本碰不到鎖孔。撬鎖？談何容易。

更何況，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最優(yōu)先考慮的已經(jīng)不是自身的安逸了。

莫燦用冰錐一樣的眼光左右掃視著躺在床上半睜眼睛回視的人，等著他的回答。然而不論怎么等，黃翎羽就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眼睛又慢慢地合了起來。

她冷笑道：“都已經(jīng)進(jìn)了我的手中，還想擺什么架子？今天你就算回答也得回答，不想回答也得回答！”

對方仍然沒有動靜。

莫燦不耐其煩，上前兩步，揪著黃翎羽胸口的衣服將他從床上提了起來。莫燦身高和黃翎羽差不多，氣力卻不是一般地大，而黃翎羽也是一動不動地任其擺布，除了因觸痛傷處而顯得臉色發(fā)白之外。

莫燦將黃翎羽丟回床上，力度之大讓床板幾欲斷折，黃翎羽更是痛得蜷起身子拼盡全力才抗了過去，待放松下來時渾身上下已經(jīng)是一層薄薄的虛汗。

“燦姨，他身上有傷?！蹦饺轃胙嬲f道。

“屁話！”莫燦翻手甩了他兩個巴掌，慕容熾焰卻只是低著頭不再吭聲，“你什么時候看上他了？是他殺了閻非璜，這么重大的消息你竟然敢隱瞞不報?！?/br>
剛才的一陣劇痛耗盡了黃翎羽身上殘余的所有力氣，他松弛地趴在床上，聽到莫燦甩了熾焰巴掌，也不覺得驚異，倒是對莫燦后來說的話有了一些共鳴。如果可以，他當(dāng)然也想像莫燦那樣將罪過推卸于人，只可惜，他還沒有像莫燦那樣懂得自欺。

是的，身處何方無關(guān)緊要，將要遭遇什么事情也無關(guān)緊要，重要的是，為了維續(xù)心境的平衡，為了繼續(xù)保有生存下去的勇氣和愿望，不對那件事做出徹底的交代是不可能的。

莫燦甩了一卷帛書在床上，帛書上的文字是她自上謄抄下來，而且為防被人強(qiáng)取研究，還故意抄反了幾段話。黃翎羽如果能找出抄錯的地方，就能證明他的確看得懂。

她命令道：“你若是想安安生生度過下半輩子，就別和我廢話，告訴我，你到底能不能譯出上面的文字?！?/br>
黃翎羽看也不看，伸手一推，將帛書推到了地下，答：“想要我怎么不安生，你隨便喂招好了?！?/br>
第六十章吐血拷問

黃翎羽就讀的歷史系，學(xué)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