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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te和Piano——但為什么他可以聽見這樣神奇的表現(xiàn)呢? 就像是赤足在沙灘上,親身感受到浪頭沖擊腳趾,覆上腳背沒過足跟后,又溫柔地倒退回海里。周而復(fù)始,他便能數(shù)清每一次波蕩的起伏與跌落。 這太奇怪了,簡直像是屬于春日的溫暖的魔法! 巴赫的,一翻開便能在首頁見到的那首C大調(diào),竟然在羽管鍵琴上還能有這樣的演繹。 這似乎唱出了菲利克斯的認(rèn)知——分句、強弱、速度……這都不是他熟悉的早已學(xué)會的Prelude in C Major。 原本應(yīng)該是冬季,但在幼小的音樂家心里,縈繞著這首簡單的曲子,已經(jīng)開出了屬于春天的溫暖之花。 * 一個小小的樂句變動,夏洛蒂敲下了樂句的結(jié)尾。 琴弦震動的余韻似乎還停留在空氣里,慢慢地在燭光的映照下歸咎寧靜。她此刻無意間瞥見平行的金屬琴弦下的木板上,竟用細(xì)膩的筆觸繪出一束盛放的鈴蘭。 昏暗的燭光下,圣潔可愛的小花越發(fā)嬌俏可人。 夏洛蒂臉上盛放出一抹饜足的微笑,心中近來的抑郁一掃而光。 竟然能看見鈴蘭呀,那大概要交好運了。 看來自己一個人跑出來閑逛是對的,不然怎么能摸到這樣一架,正統(tǒng)到像是直接從巴洛克時代搬過來的羽管鍵琴呢。 舒活拉伸一下臂膀,既然手指已經(jīng)活絡(luò)好,夏洛蒂決定再在這架琴上彈奏點別的、有點難度的曲子。 “不可思議……小姐,真的不可思議……” 身后響起飄渺的呢喃聲,剛準(zhǔn)備下指的夏洛蒂瞬間呆滯在原地。她聽見那聲音越來越近,慢慢停在她的身后、她的頭頂。 “你的一切似乎都沒有按照原譜,甚至某些地方的強弱處理都有悖于巴赫的意圖,可為什么卻能有這樣的味道?” “我的理智告訴我,你的彈法是錯誤的,巴赫的C大調(diào)前奏曲不應(yīng)該是這樣——但為什么我的心卻在述說,我喜歡你的演奏?” “你能告訴我,為什么會這樣?” 夏洛蒂輕舒一口氣,她能感受到對方言語間吐露出的溫?zé)釟庀ⅲ懔⒓捶潘闪?。但聽完這個人清清亮亮的話音,卻讓她感受到一顆固執(zhí)的、較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喜歡著音樂的心。 啊,或許還有一點點、小刻板? “因為音樂是情緒的藝術(shù),是情感的共鳴啊。”夏洛蒂輕快地說,“只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摯的東西才會走到聽者的耳朵里。音樂嘛,它本來就是像奇跡一樣的創(chuàng)造呀。” “可、可是……你也不能忽略作曲家的本意???” 聽眾似乎依舊在不依不饒。 “作曲家的本意?相傳巴赫本人極其不愛在手稿上留下演奏指導(dǎo)吧,他好像更傾向于口述來著?還是說你見過他手稿或者音樂筆記呀?” 演奏者便伺機進行著反駁。 “……巴赫真正的手稿上,部分強弱的示意還是有的。至于演奏指導(dǎo)……還有巴赫學(xué)生的學(xué)生以及一些記錄,都有相應(yīng)的佐證……” “嗨呀,女孩子這樣較真可是會變得不可愛呢!” 夏洛蒂突然湊近的一句話讓身邊的人手指一僵,瞬間啞口不語。 站起身來的夏洛蒂才發(fā)現(xiàn)對方比自己高了一個頭。 眼前的這位小姐身著深色的禮裙,是一件樸素的新古典主義風(fēng)格的古希臘式修米茲,但裙擺上卻精工刺繡著生動的植物花卉。 似乎是因為太喜歡這件有些樣式“過時”的裙子,她用了近來非常時髦的穿法——可能改短了內(nèi)里的裙長不讓它拖地,外邊罩上一件加有飛邊和蕾絲的長袖外套,在高于腰間的部位疊穿了一件和外衫同色的罩裙,順著開敞式的上衣邊,垂下兩束勾勒得繁瑣至極的編織絲帶。 近乎完美的穿搭,夏洛蒂看著對方濃密的黑色席卷發(fā)下的那張過分清秀的臉,簡直要為對方優(yōu)秀的審美吹一個嘹亮的口哨。 還要見什么小門德爾松先生啊,這位又軟又懂音樂的女孩子才是做朋友的最佳選擇。 古板一點沒關(guān)系——你看肖邦就很喜歡要求別人照著譜子彈,但是也無可奈何他那耳朵在某些時候也繼承了貝多芬巨巨的好友李斯特先生嘛。 更何況自己有著充足的時間可以扭轉(zhuǎn)一下這位小姐“可愛”的小性子。 “女、女孩子?” “嗯,或許我應(yīng)該稱你‘小jiejie’?” 對方再一次陷入沉默,夏洛蒂發(fā)現(xiàn)這位不知名的小姐似乎在忍耐著什么,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個循環(huán),然后面無表情地對自己克制著說話。 “小姐,我見過巴赫的手稿——在我家,最不缺的就是他作品的原件了,所以!” “所以,你也是巴赫的樂迷嗎?還有,我是不是應(yīng)該叫你‘門德爾松’小jiejie?” 腦子轉(zhuǎn)得飛快,夏洛蒂瞬間想到歷史上收藏著最多巴赫手稿真跡的家族,就是今天來拜訪的這個門德爾松。 既然,對方稱自己家,那應(yīng)該也是這個家族的一份子了??此拇┲虬绾湍挲g,對應(yīng)一下某位音樂家的姊妹,她應(yīng)該是門德爾松家的旁支吧。 連旁支都飽受巴赫的熏陶,真不愧是給了巴赫第二次生命的門德爾松! 夏洛蒂亮晶晶的眸子閃爍著殷切的光亮。 無奈與她的視線交匯在一起的菲利克斯,在那雙印象極為深刻的眼眸里,再一次瞧見的曾經(jīng)。 冬季,巴黎,紅斗篷,藍(lán)眼睛。 夏洛蒂·德沃克林。 “是你,夏洛蒂!” * 伴隨著洶涌而出的記憶,無意間脫口而出對方的名字,菲利克斯的瞳孔因過于驚異而微縮。 原本以為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的人,竟然在幾乎淡忘的時候重新出現(xiàn)。巴黎到柏林,這可不是從隨便那一條街的街頭到街尾。 全知全能的主,您究竟在安排些什么呢? 這下菲利克斯不意外了。他在法蘭西遇見夏洛蒂的時候,對方就敢因為一疊樂譜做出超乎人想象的事。 把羽管鍵琴駕馭成這樣,把巴赫簡單的前奏曲彈得像溫暖的海,這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在樓下接待來賓時的通報?這可不公平,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這位來自巴黎的小姐自己給對方找好借口,菲利克斯頓時放松了身體。 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著實有些難為情,心里既想給她一點提示,又擔(dān)憂她認(rèn)出自己后無地自容。 菲利克斯有些忐忑地試探著:“‘巴托爾迪’,你應(yīng)該這樣稱呼我才正確?!?/br> 夏洛蒂十分不解:“誒,叫‘門德爾松’不好嗎?” “不合適,雖然我也更喜歡它,但于理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