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沉默著不說話。即使同一桌子吃飯，也是默默地流淚，無聲飲泣哽咽。

    這一天，桑家夫婦終于決定忘記這段沉痛的過去，要把日子重新翻過，老兩口早早下地去干農(nóng)活了。

    桑榆仍舊坐在院壩的中間轉(zhuǎn)動著紡車，紡紗織布。

    忽然，柴房麥草堆發(fā)出一聲窸窸窣窣響動?！罢l？”

    她扭過身，不疾不徐站起來?！罢l啊？是小偷嗎？呵呵！”

    她嘴角瑟瑟失笑，“我們是窮苦人家，還有什么東西可以給你偷的？”

    她小心翼翼，提捏著裙擺，向那麥草堆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過去。接著，桑榆觸目便大吃一驚。

    原來，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士兵穿著模樣與打扮。傅容滿身的血痕，傷痕累累，躺躲在那麥草堆里。

    桑榆去觸男人的鼻子，奄奄一息，只有一口弱弱的游絲吊著。

    傅容的意識已經(jīng)進(jìn)入混沌麻痹狀態(tài)，他現(xiàn)在置身何處，又是怎么被那些人欺辱打得遍體鱗傷，翻過重重的大山，逃到這里，他如死人，全沒意識了。

    桑榆趕緊把男人在柴房的麥草堆放平躺好，先是粗略用袖子擦擦對方的鼻子、嘴唇與額頭，她又吃一驚。這么年輕，關(guān)鍵是，那如墨所描畫的劍眉，秀氣的面部線條與輪廓，精致的五官，盡管臉上污泥血痕斑斑，也難掩他的貌美。

    再仔細(xì)看對方穿著打扮，桑榆大吸口氣，原來，是附近軍中一個當(dāng)兵的。

    作者有話要說：　　虐心又虐身，讓傅渣生不如死吧！

    ☆、你如此厲害

    女孩兒身上有一種干干凈凈的皂角清香, 這淳樸恬淡的清香, 仿佛可以令時間倒退回某一個點(diǎn)上。

    桑榆, 把遍體鱗傷的男人使出吃奶力氣拖到了一間小茅草屋內(nèi)，又拼得滿頭大汗，想法兒弄上了炕。

    廚房里一會兒升起裊裊炊煙, 她忙上忙下, 系著白花布圍裙, 鍋碗灶臺弄得砰砰直響。又是表情著急地?zé)_水熬稀飯煮粥, 又是去屋子外田埂邊找草藥。草藥找回來了, 又洗好，用罐子熬。

    傅容的意識回到了童幼年時光，這樣溫柔潔凈的女人衣香, 她的呼吸時不時噴灑在他鼻腔, 他小心翼翼給他洗臉擦手，給他包扎處理著傷口，喂他吃藥喝粥。他緊緊皺起的眉頭, 因?yàn)榕说南嗑群蜏剀洠饾u平展了。“娘——”他叫。

    “嫂嫂——”接著，他又叫。

    傅容的眉頭剛好容易平展, 這時，又忽然蹙起來。也許，這是一個秘密，連他自己內(nèi)心深處都未發(fā)現(xiàn)的某個齷蹉秘密。

    他要是膽敢對天發(fā)誓——假若，他沒有嫉妒哥哥, 沒有覬覦過自己的大嫂，那么，若違此話，天打雷劈。

    曾有一段時日，首相傅楚陪同幾歲的小皇帝去西山上春狩，歸來時，由于被一刺客所傷，胳膊差點(diǎn)被廢了。

    嫂嫂江沅衣不解帶，表情里滿是心疼難受地、無微不至照顧他兄長傅楚，仿佛，就是現(xiàn)在他所得到的感覺。

    在他的生命中，也許，同樣會有一個女人能待他如此。出現(xiàn)于他的夢中，不計較他的殘廢，不計較的過去，不計較他復(fù)雜的人生經(jīng)歷……他也會有那么一個女人。

    就像哥哥和嫂嫂那樣子。

    .

    日頭從東升到西落，又從黃昏到第二天清晨黎明。

    不知不覺，在負(fù)重傷昏昏沉沉的這段日子，轉(zhuǎn)眼就是兩天過去。

    傅容醒來時，吃地一驚。

    女孩子給他一個同樣驚訝，后又小心翼翼淳美老實(shí)的微笑?！澳阈褋砹搜剑筐I不？你，你要不要吃點(diǎn)什么，我馬上去給你弄？”

    傅容的目光有迷離恍惚，女孩兒籠在從窗門縫隙投進(jìn)的光線里，有細(xì)小的塵埃在陽光中飛舞飄動，她手上正拿著一把雞毛撣子，仿佛在打掃房屋。

    有些微微含羞地垂下眼睫毛，輕咬著下嘴唇。

    傅容大震，“你，你——”他的身體有些哆嗦不穩(wěn)。

    女孩子說：“你別亂動！你身上還有好多的傷呢！”她的目光有關(guān)切擔(dān)心?！斑@好容易才把你給救活了，阿彌陀佛，我們一家子可真不容易！”

    傅容道：“你，你們一家子救活了我？”

    女孩兒也不再繼續(xù)回答，只忙忙向廚房和院子奔去，“阿娘，阿爹！你們快進(jìn)來看看啊，他醒了！”“……”這一家子，善良淳樸得讓人心虛發(fā)慌。

    桑榆的阿爹和阿娘須臾便忙忙跑進(jìn)來，“呀！醒了！真的醒了！軍爺，那天，你倒在俺們家的柴房麥草堆，是我女兒二丫把你給拖回房中的，你都還記得不？”

    傅容木然地?fù)u頭。忽然，他從床榻急跳下來?！坝袥]有人來找過我、追過我？有沒有？？??？有沒有，你們快告訴我！”

    他急切地找鞋子穿，目光驚惶懼怕，像是在躲藏。

    桑榆很溫柔地給他找來了鞋，“你的那雙鞋子呀，已經(jīng)破爛成那樣了，可憐見的，還怎么穿？昨兒，你還睡著，我拿繩子比了比你腳的尺寸，熬夜連趕了一雙草鞋子，你將就著穿會吧！”說著，蹲下腰，把那雙新編織的草鞋整整齊齊放在傅容足下。

    傅容動作僵硬重坐回到床榻上，他閉著眼睛，大吸了口氣。桑榆給他找來鞋，又找來也是才改的舊衣服外套穿，桑家老夫婦也是忙進(jìn)忙出給他端洗臉?biāo)猛肟?，招呼他中午一起吃飯。新草鞋的干凈與柔軟，帶著皂角香味的粗布衣服，雖然很粗糙簡單，卻冒著熱煙的稀飯與窩窩頭。傅容眼角閃溢出淚花，很想哭。

    他在那阿鼻地獄的軍營，任人踐踏欺辱，生不如死，最后，拼死亡命的逃出來——究竟到底有多久，沒有觸及過這樣溫情暖人的細(xì)碎生活與畫面。

    ***

    傅容就此再也沒有返回軍營，那個，對他來說如魔窟阿鼻地獄地方。

    姓桑的這家人老實(shí)，淳樸，善良，勤快。桑家夫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抑或是披星戴月，早出晚歸地下田耕忙農(nóng)活。

    傅容在這戶人家呆了也差不多快有半個月。

    軍營里，那幾個老畜生不要命的羞辱欺負(fù)他，終于，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他承受不住，咬著牙決定逃。

    現(xiàn)在，傅容的右小腿就是因?yàn)椋诎狄狗皆綆X時，遇見一頭饑餓兇狠的狼，為了躲避那條狼，他摔進(jìn)了一個山溝里，右腿骨折了，走路看著，就有點(diǎn)輕微地瘸。他沒有干過粗活農(nóng)活，加上腿又瘸，在京城榮華富貴享受慣了，然而，到了這戶人家，不知是不是在黑暗絕望時一番番傷筋挫骨地歷練。他漸漸地懂得感激，懂得知恩圖報——這對以前的傅容，是個多么可恥的笑話呀！

    他行動不便，手腳又笨，劈柴的時候常常一斧頭砍下去，差點(diǎn)把自己的腳給劈了。

    在旁坐著紡紗的桑榆見了，趕緊跑過來，著急說：“你不會劈就別劈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