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那張年輕的臉，嘴巴張了張，忽然說“我……我也不想的……我沒有辦法……”

    黃醫(yī)生有點激動“哇哦，你居然說話了！那你倒是說說，你怎么就沒有辦法了？人家警察找了十八個證人，十八個！你卻給那個人寫了一個諒解書？你不寫諒解書，那人肯定得被抓起來啊。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孫謙紅著一張臉，他大喘著氣，忽然吼道“我在想什么？我想安安靜靜把大學讀完！我想早點出來工作賺錢，然后把我媽的腿治好！我能想什么？你以為我想被人這么糟踐嗎？能站著說話誰愿意跪著？我是自己想跪著的嗎？我不寫諒解書？我不寫諒解書我馬上就會被大學開除！你以為我愿意的嗎？我辛辛苦苦考上大學，如果我被退學了，我媽怎么辦？我媽怎么活？嗚哇哇哇……”

    孫謙忽然嚎啕大哭起來，他一直都是隱忍的，從上次被塞了圖釘?shù)竭@次的大傷，他哪怕哭泣，也只是一個人默默的流眼淚，連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

    這樣的嚎啕大哭還是頭一次，而且成功的嚇到了黃醫(yī)生和隔壁床位的熟睡病人。

    許菱雙倒是一臉平靜的繼續(xù)完成自己的工作，等她做完，孫謙也哭好了，他整個人頹喪地坐在那里，沒有任何表情。

    黃醫(yī)生咳嗽了一聲，給孫謙倒了杯水，低聲說“喝點水吧，你消耗有點兒大。”

    孫謙就著黃醫(yī)生的手喝了幾口水，情緒看上去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

    黃醫(yī)生說“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情況，就對你說了這種話。真的對不起?！?/br>
    孫謙搖搖頭，低聲說“沒事，醫(yī)生你是恨鐵不成鋼，我懂的。”

    “可是……那個曹毅那么……厲害嗎？他說開除你就能開除你？你可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考進大學的?！秉S醫(yī)生壓低聲音問道。

    大概是已經(jīng)打開了話匣子，所以孫謙如實說了，他說“曹毅跟我是一屆的，但他連期末考試都是別人代考的，所以，我相信他們家真的有這個能力。這次，劉警官非常認真的幫我找了那么多證人，我其實特別感激他。他知道我是從偏遠地區(qū)來的窮孩子，家里就一個mama，腿腳還不好，但他不嫌棄我，他想幫我告倒曹毅?？墒遣芤愕募依锶藖碚椅?，還帶了我們系的耿主任。他們說，如果我不寫諒解書，就不用繼續(xù)讀大學了。但如果我寫了諒解書，耿主任保證讓我入黨，還可以拿獎學金、評先進，將來畢業(yè)了也可以推薦我去更好的單位上班。”

    “??？你答應了？”

    “我沒答應，幾年以后的事情，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兌現(xiàn)？”孫謙說“我寫了諒解書，問他們要了錢，我想把錢寄給我mama，讓她可以繼續(xù)吃中藥。曹毅被放出來就聽說他家里給了我那么多錢，他特別生氣，就過來找我了。剛才護士在別的病房查房，他就把我從床上拎出去了。”

    許菱雙說“那我也跟你道歉，我不知道你是被他拎出去的。如果下次他再這樣，你就大聲喊?！?/br>
    “算了，喊了又有什么用？萬一連累了你們這些工作的人，我就是罪過了。他們家來頭那么大，說不定會開除你們的。”孫謙苦笑了一下。

    黃醫(yī)生說“那你太小看我們軍區(qū)醫(yī)院了吧，我們可是軍醫(yī)院，我是軍醫(yī)，我不知道曹毅是什么來頭，但他管不到咱們的頭上來的！”

    孫謙愣了一下“是嗎？”

    許菱雙點點頭“是的，所以如果他還來找你，你第一時間就可以大喊?！?/br>
    孫謙再一次紅了眼眶，他看了看許菱雙和黃醫(yī)生，鄭重的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們，我……我以后會喊的，我想早點好起來，我想好好讀書?！?/br>
    黃醫(yī)生挺感慨的，他說“我弟弟跟你一樣大，他連大學都沒考上，我只好把他弄去當兵了。唉，你可真是太不容易了，這年紀輕輕的，遭了這么多罪?？墒?，你出具了諒解書，那個曹毅現(xiàn)在被放出來了，你以后還是會被他……說起來，你們倆為啥結的仇?。坎芤悴皇菐缀鯖]去上過學嗎？按理說你這種好學生跟他應該是沒什么接觸的啊?！?/br>
    孫謙看了看黃醫(yī)生，嘴巴張了張，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

    剛巧，隔壁病房有個病人在喊醫(yī)生，黃醫(yī)生就趕緊過去了。

    許菱雙低聲說“不想說的事情就別說了，回頭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去解決。實在不行，你可以轉學校，去外地讀書?！?/br>
    孫謙小聲說“許同學，謝謝你。我看過你之前勇斗歹徒的報道，你一個女同志也能這么勇敢，但我卻這么懦弱無能。”

    “一個人一個性格，你這樣的未必不好。”許菱雙笑了一下，打算出去了。

    “許同學?！睂O謙喊住了許菱雙，他低聲說“也沒什么不能告訴你的，剛才在樓下，你說曹毅是變態(tài)，他就是。”

    許菱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看了看隔壁床的病人，發(fā)現(xiàn)他在打呼嚕，便壓低聲音說“你的意思是，他糾纏你，就像男人糾纏女人那種？”

    孫謙一臉恥辱的點點頭，他小聲說“我是小地方來的，我只在進校的第一天見過一次曹毅，之后他就沒來上過課。可是忽然有一天，曹毅跑宿舍來找我，說想跟我做朋友。我以為是真的做朋友，就傻乎乎的答應了。一開始也挺好的，他帶我去了公園、動物園、電影院，我雖然沒見過什么世面，但也省吃儉用回請過他。那會兒我還以為他是真的要跟我做朋友，雖然他從來不去上課，但我很真誠的感謝有一個朋友出現(xiàn)了。我這人性子內向，跟同學來往也不多，能交到一個朋友，我特別高興?！?/br>
    他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一下，許菱雙也沒有插嘴，只是默默等著他繼續(xù)。

    “之后，突然就變味了，他說有個好玩的東西想嘗試嘗試，說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發(fā)小都嘗試過了，問我愿不愿意跟他試試。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但他是我朋友，我就稀里糊涂的說好。他就把我?guī)ニ〉牡胤搅?，然后我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從來沒想過還有這種事情，我當場就跑了。之后，曹毅就開始帶著人打了我一頓。那次打的不嚴重，加上我一直躲在學校上課，所以還能平安無事。等到放暑假了，學校沒什么人，曹毅就帶著他的幾個兄弟去學校堵我……就有上次的事情了……”

    “他有這種喜好？可是他之前不是還追求人家讀高中的小姑娘嗎？”許菱雙微微皺起眉頭。

    孫謙說“他肯定還是喜歡女同志的，這個我能感覺出來，我還看過他跟好幾個女同志親熱過……他當時就是因為什么發(fā)小嘗了新鮮，所以也想試試，要不然別人都有經(jīng)驗了，他沒有，多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