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小區(qū)門口的這條路這個時候本來就堵，下雨就更堵了，經(jīng)常半個小時一個小時一動不動的。否則他也不會買摩托車。看來范陽洲還是缺乏生活的智慧。

小初不知怎么的，自己學(xué)會了解安全帶，爬到他懷里坐著，車子也沒發(fā)動，葉矜知道他是害怕，又逞強(qiáng)不肯說，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任由他在懷里東蹭西蹭，一聽到雷聲就抱住他的胳膊。

“爸爸，我餓了……”小初說。

葉矜拍了拍他，說：“乖，很快就回家了?！?/br>
他掃了一眼小初懷里的小海豹，問：“小明呢？”

范陽洲笑了一下，說：“它一直都在，沒敢出來。”

小明是很能沉住氣的，他和范陽洲，也是到了新婚之夜，范陽洲叫了，它才肯乖乖現(xiàn)身。除了上次他感冒，被小明壓了個半死，可能小明自己都有被嚇到。

范陽洲問：“要不要現(xiàn)在叫它出來？”

葉矜看了看這不大的車內(nèi)空間，笑道：“你想讓我們被擠死啊?！?/br>
小初拉了拉葉矜的衣袖，問：“爸爸，小明是誰？”

葉矜故作神秘地說：“是——是你喜歡的一個小動物，回去讓范叔叔給你看?！?/br>
小初用力點頭，說：“我要看！”

過了半個小時，人流量少了，車河也開始松動了，他們磨磨蹭蹭了好長時間，終于駛進(jìn)了地下車庫。葉矜還愁著只有一把傘，三個人可怎么弄，范陽洲走到后備箱前，變魔術(shù)一樣的，又掏出一把傘。

他解釋了一下，“這把傘是備用的?！?/br>
葉矜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點點頭。范陽洲就是這種體貼入微，考慮周全到吹毛求疵的地步的人，他毫不驚奇。

三人從地下停車場上來，小區(qū)的排水也不怎么好，深深淺淺積了一地。閃電把雨水照亮，天已經(jīng)黑透了。

葉矜把小初抱起來，范陽洲跟在他們后面，慢慢往家里走。

他們住的那棟樓在小區(qū)的深處，路燈下雨跟銀針一樣紛紛下落不止，樓前的空地靜悄悄的，一層一層的燈光已經(jīng)亮起來了。

葉矜突然站住了。他看見路燈下站著一個濕漉漉的人，戴著兜帽，站姿凝固著，雨水在他邊緣被光照成無數(shù)雪亮的花針。那個人好像也是一盞路燈，一棵樹木，或者一滴雨，沒有呼吸和生命，瞬間遁入黑暗中。

葉矜瞇細(xì)了眼睛，雨水從那人的衣服下擺一滴滴成串掉落，可是對方不為所動。

是在等人，還是身體不舒服？

“爸爸，那個人，好奇怪……”小初摟緊了他，在他耳邊嘀咕著。

葉矜拍了拍他，走近了。

那是一個少年或者少女，約莫才到他胸口，肩膀還不夠?qū)挘聿囊埠軉伪?，折一道濃黑的剪影，仿佛也只剩下一片剪影?/br>
“你……”葉矜剛出聲，對面的少年抬起了頭。

他腦海里的那個警報被猛地拉響。他記得那個眼神，凌厲，警覺，有獸一樣的深邃和冷漠，它們曾經(jīng)明晃晃地映照在一名十三歲的少年的眼睛里。

第49章殺意

葉矜腦子里炸開了鍋，像被一只極薄，極寒冷的小刀沿著脊梁骨來回地剮蹭，他哽住呼吸，額角青筋直跳，像被人捏住了脖子。

“葉矜？”

范陽洲被葉矜遮住了視野，傘面上雨珠一刻不停噗噗滾落，執(zhí)傘的人卻不同尋常地沉默，他感受到葉矜的情緒突然高度緊繃，不由得出了聲。

海豹和鵝瞬間氣勢洶洶地現(xiàn)身了。

范陽洲的聲音像是在嘈雜紛亂的雨勢中敲了一記定音鼓，葉矜猛地甩開了傘，范陽洲還沒反應(yīng)過來，眼前一花，剎那間懷里撞進(jìn)了一個軟綿綿的小東西，是小初。兩歲多的孩子猶有一些重量，他被撞得后退了幾步，牢牢抱緊了他。

緊接著他被葉矜用力搡了一把，“快走！”

作為作戰(zhàn)部門的向?qū)В蛾栔蘖⒖滩煊X了事情的異樣，張開了精神觸手。

一個向?qū)l(fā)著他的氣息，對方的精神觸手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范陽洲屏息凝神，連同他們蓄勢待發(fā)的量子獸，靜靜等待著。

小初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回事，被嚇得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在他懷里胡亂掙扎，連聲叫爸爸。范陽洲緊緊抱住他，用外套給他遮雨。葉矜沒有回頭看，叫道：“陽洲，快走！”

那條從市場買回來的魚，被主人隨手丟在一邊，掙脫了塑料袋，在如幕的銀白色雨中彈跳不斷。

葉矜心急如焚，深知自己沒有一絲勝算。在塔的時候，他和沐川二對一，都尚不是對手。就算他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只能通過精神屏障保衛(wèi)自己的哨兵，可是他身后是小初，是范陽洲，他每一處都是軟肋，每一方寸都是弱點，怕是一分鐘都撐不了。

他只能感受到背后精神觸手已經(jīng)天羅地網(wǎng)地鋪開了。范陽洲能做到什么地步，葉矜不知道。然而他和自己不同，他的傷口不會自動愈合，吃進(jìn)毒藥很快就會死掉，多流一點血都可能要了他的命。葉矜幾乎從未見過范陽洲這樣多的精神觸手。他作戰(zhàn)風(fēng)格內(nèi)斂平和，通常能安撫的絕不用強(qiáng)。如今這數(shù)不清的精神觸手就飄在自己身后，這樣張揚，像是紛飛的荊棘枝丫。

“爸爸！”小初的哭聲更凄厲了。

少年默默地走上前一步，葉矜當(dāng)機(jī)立斷，沖上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把對方砸到地面上，砰地一聲，濺出了一大片白色的水花。沒有預(yù)想中的激烈反抗，以至于他如同擊中了一個破布填充而成的人偶。

以葉矜的力道，如果他稍微有點剎不住，對方脖子都能被摔斷。

葉矜心臟砰砰砰地跳，雨水從他的眼睫毛上一顆顆滴落，他不敢眨眼，也不敢放松一絲力氣。

“江藍(lán)?！彼f出了記憶中的那個名字。

江藍(lán)發(fā)絲糊在臉頰上，臉色蒼白，他眨眨眼，若不是這個動作，他簡直就是一具溺水的尸體。江藍(lán)仿佛也在此刻認(rèn)清楚了他是誰，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只有這時候，他才像是一個活物。葉矜汗毛倒豎，他的手指陷入對方蒼白而細(xì)弱的脖子的皮膚中，感覺血液在他的指尖突突地跳，只要他想，那些鮮紅而guntang的血液立刻會冷卻變黑?？墒菦]有誰比他更清楚，眼前這個看上去沉默而寡淡的少年，手握翻天覆地的力量。

如果這份力量威脅到他家人的安全，他不惜就地了斷他。

他和江藍(lán)都是見過血，拼過命的人，面對面都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濃烈的火光和殺意。

葉矜牙關(guān)緊要，如果江藍(lán)動那么分毫，哪怕他的量子獸敢出現(xiàn)，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毫不猶豫擰斷他的脖子。冰涼的雨點密密麻麻打在他的后頸上，也打在江藍(lán)蒼白的臉上。

“爸爸！”小初哭喊著。

范陽洲的精神觸手伸了過來，很多，很密，也很冷靜，他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