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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院種滿了寒梅,開得很艷麗明媚,程方南來過好幾次,記得這里的路。 院子外打扮得俏麗的紅芍,遠(yuǎn)遠(yuǎn)瞧見他來了,露貝齒抿唇笑起來,忙迎過來。 “姑爺來了——”她低著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 程方南見了,眼底露出些笑意,只是收斂著,“郡主在屋里?” 紅芍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在等姑爺呢?!?/br> 回來就打了水換了衣裳。 程方南推開朱漆門,一陣暖意帶著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門被關(guān)上,軟軟的身子就貼了過來,人帶著媚意喚著,“方南?!?/br> 白煙裊裊,伴著nongnong的春意,屋檐的雪都融化了,順著琉璃瓦滑了下來,啪嗒一聲落在地面。 紅芍守在門外,聽見里面鬧出來的動靜,腿腳卻不住的發(fā)軟。 仿佛間聽見一聲低沉沙啞的“呦呦” 不過郡主可能沒留意。 紅芍咬了咬手指頭。 她卻留意過了,問了姑爺,怎么叫呦呦呀,郡主的小名叫圓圓,她的小名叫瑤瑤。 姑爺親了親她的脖子,說他在背詩。 呦呦鹿鳴。 姑爺真真的風(fēng)趣文雅之人,連這樣的事也要背詩呢,她卻是喜歡得緊。臘八送粥要在午時之前送完,街坊的人都知曉阮家手藝好,去送粥的時候也都笑呵呵地留下了。 — 一早的時候,李氏和阮爹坐了牛車去徐太醫(yī)府里送了粥回來,徐太醫(yī)是阮家的恩人,兩家也時不時有些走動。 回來的時候李氏喜笑顏開,又將阮雲(yún)拉到一旁道,“雲(yún)兒總說給呦呦找個夫婿,這些年卻是把自己給耽誤了,你如今已經(jīng)十八了,可還要等殿試之后才說親?” 阮雲(yún)眉色微動,想到李氏從徐家回來,許是得了什么消息,“娘如何想的?” “我今兒去給徐太醫(yī)家的送粥,徐夫人就請我進(jìn)去坐了會兒,說起她有個侄女兒,如今二八年華,尚未許配,又問了我對你婚事的打算,”李氏笑著道,“娘這一琢磨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那姑娘就在徐府,我也仔細(xì)看了看,模樣周正,行為有禮,看樣子是個好的,不過還得聽你的意思,婚事這些到底是以后你們過日子,娘不好亂作主,不然倒不是喜事,是怨事了?!?/br> 她知道阮雲(yún)是個有主意的,不想擅作主張,再者她家一窮二白,實(shí)在有些琢磨不透為何徐家如此親近她家。 連親侄女都能舍得,這門婚事若是成了,那是她們?nèi)罴腋吲省?/br> 聽了李氏的話,阮雲(yún)有些動容,他扶著李氏坐下,笑的風(fēng)輕云淡,“娘,婚事的事,兒子也與您說實(shí)話。兒子拜了山長為師,日后的婚事兒子暫時做不了主。” “不過這也沒什么,兒子并沒有心儀的人,娶妻生子,也不過是那樣?!?/br> 他已然半只腳踏入朝中勢力,從今往后都不可能獨(dú)善其身,婚姻于他,再無關(guān)情愛,有的是無數(shù)利益牽扯。 阮雲(yún)扯了扯嘴角,無聲地嘆了口氣,將那個嬌艷逼人的影子按捺下去。 他之前還說謝鈺,原來自己也是一樣的。 婚姻于他,只有合適不合適,覺得合適就能做他妻子,但說為其生為其死,日夜思念,卻是做不到。 所以縱然他不想承認(rèn),他卻莫名地想呦呦和阿奴在一起。 有情人終成眷屬,到底是件好事。 是旁人想要也要都要不到的。 李氏回想一番,有些明白過來,她情緒低落,抹著淚,“是咱們拖累你了。” 阮雲(yún)不贊成地?fù)u頭,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瞥見她頭頂幾縷白發(fā),心中微酸,“娘說的是什么話?咱們一家人互相幫扶,哪里來的什么連累?你們都在兒子心中比什么都重要,犧牲這點(diǎn)東西算什么?兒子為了你們就是死也是愿意?!?/br> “您別cao心兒子的婚事,總歸山長他們不會虧了兒子,等兒子官坐大了,有個好前程,兒子便是三十而立也有副好容貌,也能給娘騙個小姑娘回來做兒媳婦,喜歡兒子的姑娘還是會有。” 李氏又被他逗笑了,伸手打他,“你這臭小子!什么死不死的,說什么胡話!” 安慰好李氏,阮雲(yún)心情才松了下來,一踏出門就迎面遇見端著青色瓷盅的阮呦過來,她走得小心翼翼地,四平八穩(wěn),頭上的珠鏈搖搖晃晃。 阮雲(yún)忙上去接過來,感受到沉甸甸的份量,“這是什么?” 阮呦抿著唇笑起來,“是謝jiejie讓人送來的臘八粥,還讓小廝告訴咱們,明兒她和謝家哥哥還有葉昭哥哥他們都會過來,拜托娘做些好吃的。” 正好是晌午,阮雲(yún)將粥端上桌子。 阮家圓木小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粥,有鄰居送的,也有葉家高家送的,阮家吃幾日也吃不完。 生平節(jié)儉的阮爹臉上卻沒有憂愁,一來天氣寒冷,這些粥也能放幾日,二來,有剩粥才意味著年年有余,是個好兆頭。 阮呦先給阮雲(yún)呈了一碗謝家送來的粥,然后也給自己呈了半碗,捏著勺子有些緊張地看著阮雲(yún)。 阮雲(yún)見她時不時瞟自己一樣,一雙杏眸濕漉漉的,很期待著什么。不由得輕笑著搖頭,不忍心她失望,順勢吃了一口。 阮呦的眸一點(diǎn)點(diǎn)放大,直到阮雲(yún)吞了粥,才有些異樣的興奮,“哥哥覺得怎么樣?” 阮雲(yún)偏頭看她,覺得這小丫頭有些不對勁,有些納悶,卻也實(shí)話實(shí)說,“有點(diǎn)咸。” “?。俊比钸洗綇埓罅诵?,露出白色泛著珠光的貝齒,顯然驚訝,半晌又鼓了鼓腮幫子,有帶著點(diǎn)小小的失望。 她埋頭下去,勺子攪著粥,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呦自己也吃了一口,是有些咸了。 早知道就讓謝jiejie做甜味的了。 要是明日謝jiejie問起來,她該怎么說? — 一更時分,喧鬧的夜市也關(guān)閉了,整個皇城都被漆黑的夜色籠罩著,不見一絲燈火,只有繁華的皇宮里依舊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絲竹聲不絕于耳。 熱鬧卻又孤寂。 陸長寅從宮宴出來,朱紅色長袍在冰天雪地暈開一團(tuán)艷色。 彎月懸于半空,夜色涼薄如冰,盈盈月色傾傾瀉而下,宮殿庭院角樓被籠上一層朦朧的銀色。卷著雪花的北風(fēng)拂面而過,吹散了他身上大半的酒氣,他長身而立,身形高挑挺拔,寬大的云袖被風(fēng)吹的撲簌簌響,腰間的玉佩晃蕩著碰撞著繡春刀,透出一聲聲脆響。 清脆悅耳。 陸長寅垂下眸,手指輕輕摩挲著冰涼的玉墜,指尖一點(diǎn)點(diǎn)滑過歪歪扭扭的“陸”字,每觸碰一次,那些不見天日充斥著數(shù)不盡的折磨,絕望與咆哮,黑暗又骯臟的記憶便如同洪水泛濫,接踵而至,不斷撞擊著他的神經(jīng),窒息的疼。 他猛得咬住舌尖,嘴角滲出一絲血。極力壓制住想回到宮殿將那龍椅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