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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樣賴著他,放過他也放過自己,舒沅抹著眼淚哭到睡著,隱隱約約聽到外頭也跟著有甩門聲,知道蔣成估計也氣到出門,她越發(fā)堅定決心,決意明天就要和蔣成攤牌,蔣家付給自己的各種費用也都要好好還,以后的稿費都要存好…… 想著想著,就睡了又醒,天亮了。 舒沅頂著一雙核桃眼起床。 還穿著昨天回家時的衣服,她也都懶得換,只隨便沖進浴室洗漱了下,就開門準備找人。 結(jié)果要找的人已經(jīng)不知何時回了家。 蔣成睡在沙發(fā)上,聽到她開門的聲音,一下睜開眼。 他的起床氣一向很嚴重,冷不丁一眼過來,舒沅嚇到僵直了背,總覺得渾身冷冰冰的,打了一夜的腹稿,一下子一個字也蹦不出來,只剩下結(jié)結(jié)巴巴一句:“呃、我,去,我做早飯?!?/br> “買了?!?/br> 他陰惻惻的回答。 舒沅往餐桌上一看,果不其然,樓下面包店剛出爐的吐司,隔壁的皮蛋瘦rou粥同腸粉,好幾樣擺得滿滿當當。 于是她沒了脫身的借口,只得背抵著門站著,遲疑著要再怎么開口。 結(jié)果還是蔣成瞥她一眼,早一步搶過話茬。 “你還挺能哭,哭得我昨天頭疼了一晚上。” 你明明半夜就走了! 舒沅在心里默默腹誹,臉上還是波瀾不顯,死活不吭聲。 “啞巴了?過來?!?/br> 蔣成越是不肯好聲好氣說話,舒沅心里越是別扭,不想理他,權(quán)當一句沒聽見,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看這樣子像什么? 蔣成冷嗤一聲。 暗忖女人真的都很煩,卻還是起身,拎著腳邊剛剛藏著的一大袋子,遞到她面前。 他努努嘴,“看咯?!?/br> 什么看不看的…… 她還是覺得他好兇,接過袋子也不情不愿。 結(jié)果一打開看,登時驚喜的“啊”一聲,拿出里頭一片小胸章左右把玩,愛不釋手。 是昨天莎士比亞戲劇節(jié)的紀念品! 昨天本來看完節(jié)目,她也想去逛逛攤位的。但是手機沒電,加上各種突發(fā)狀況,她又急又慌,想著蔣成在家不知道怎么辦,于是急急忙忙便出了會場,最后一點收獲也沒有,昨天哭累了還想著這事來著。 本來還很遺憾,可手里的袋子沉甸甸,倒像是把一條街所有的紀念章明信片都買了一份回來。每一樣都全新,好多還是限量品。 雖然都不算貴,可她還是瞬間開心起來,笑彎彎一雙眼。 蔣成的手指點上她額頭。 “你說說你有沒有出息?” 她這會兒已忘記責難他昨天的態(tài)度和爆發(fā)的怒火,只開心地抱緊一袋紀念品,抬頭問:“你在哪里弄來的?昨天回家的時候,那邊攤位都收攤了吧?” “路邊撿的?!?/br> “……你別騙我?!?/br> “騙你干嘛,昨天你哭得我太陽xue突突跳,所以到樓下抽兩根煙,路上看見這堆丑東西,隨手撿回來的?!?/br> 蔣成掐著她臉玩,“你說說你,喜歡什么不好,喜歡莎士比亞?怪不得,你個老古董?!?/br> “莎士比亞才不是老古董!” “別廢話了,過來吃飯,媽/的,昨天晚上開始就沒吃飯,餓死了?!?/br> 事實上,一直到很久以后,舒沅再一次在校園里偶遇了那個被蔣成莫名其妙罵到狗血淋頭的男生,她才知道,原來那天晚上蔣成出去,不是抽煙消愁,而是半夜找人,揪出了那男生“問話”。 ——“不過他只是問我,那天下午我跟你去的是什么地方,也沒那么兇了,就問問,然后還給了我兩千港幣,問我知不知道那邊主辦的社團的電話?!?/br> ——“后來我聽港中大那邊的師兄說,他們也是半夜接到電話。本來紀念品也不可能一次性全賣完嘛,你那個男朋友花了五倍的價,非得大晚上把人叫起來,然后把剩下的紀念品全給買了,本來還缺了幾個版,他又花蠻多錢,從認識的師兄那里買了。怎么,他也很喜歡莎士比亞?” 唔。 他當然不喜歡。 不僅不喜歡,此后的很多年,一提起這件事他就變臉,并且聲稱自己對于那些老掉牙的戲劇毫無興趣,每次舒沅去看相關(guān)的話劇,少不了被他嗤兩句。 可是眼下這兩行英文,”For thy sweet love remember’d such wealth brings.That then I s to ge my state with kings.”,不正是出自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嗎? 舒沅看著那熟悉筆跡許久。 直到雙腿都蹲得發(fā)麻,才恍然一下回過神來,匆匆將那紙頁放回原處,也將自己的文件袋重新拿出來,另找了個更隱蔽的地方放好。 本以為自己可以絲毫不為所動。 只起身關(guān)燈離開時,離開書房的前一秒,她卻又忽而回過頭去。 明明滿室漆黑,可她仿佛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自己。 小小的舒沅,窩在老家的布沙發(fā)里,腿上窩著那只黑貓,左邊是mama,右邊是爸爸,奶奶坐在一旁的短沙發(fā)上泡著腳。 爸爸是時隔很久從外地出差回來的,一邊給她刨蘋果,一邊問她,在學校里過得怎么樣啊,有沒有受欺負。 mama馬上接腔,抱著她在懷里蹭蹭,怎么可能有人欺負女兒咧?我們家白團子,這么討人喜歡。 黑貓被mama撞到,“喵”一聲大叫,跳下她腿跑了。 奶奶在一旁呵呵笑。 老人家總愛教育她,扯著熟悉溫暖的鄉(xiāng)音,說沅沅啊,這么大了,在學校里,一定要好好和人家相處知不知道?別人對你好,你也要對別人好,別人對你不好呢,那就別放在心上,有些人只是單純的壞,你不能跟他們學。 【對啊,別跟壞孩子學,誰要欺負你了就跟爸爸說!——我們家沅沅可是要考P大的,以后要出國念書,爸爸還想蹭你的光出國呢,爸爸都沒出去過?!?/br> 【老舒,你瞅瞅你這沒出息的樣,哈哈。】 【怎么就沒出息了?別人的蹭不到,我蹭我寶貝女兒的還不行???哼。沅沅,你別聽你媽亂說,反正爸可把大錢都省下來了,就等著供你念書了,你就放心吧,啊?!?/br> 歡聲笑語,猶如昨日。 然而那些畫面卻逐漸斑駁,褪色,長沙發(fā)上一個個一個個人都離開了,奶奶也變成灰色。 大黑貓不見了,貓窩永遠空置著。 只剩下她一個人,抱著張合照,蜷縮在沙發(fā)一角。 她不記得那個自己睡了多久,睡了多長,流了多少眼淚。 她藏去了所有的夢想,未來,希望,光明,在灰色的世界里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因而那時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