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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來到凡世之后遇到的人,想了想陸長熒。他這一生什么都沒有做成過,亦沒有被人真正愛過,還是用盡全力做一件好事吧。陸長熒在門口等他,沒有問他去做了什么,亦沒有問他辛歌遲去了哪里,他只攬住他的腰,重重地吻了上去。辛晚回憶起在“未來”鏡中看到的景象,心中劃過一些閃念,笑道:“你讓景籬帶著蓮子回來,已經(jīng)第幾次了?”陸長熒沒有因為他說的話而驚訝,想了想,平靜地道:“不記得了。每次的結(jié)局似乎都是一樣,不論我選擇在白稚澤和你相守,還是想要輔佐青持毀掉空桑,最后都是那樣的?!?/br>他輕輕低下頭,看著他的眼睛,道:“時間太漫長了。每一次,每一次從你重新化為息壤堵住通道的那一刻開始,到我遇到景籬為止,都要過去一千多年。我仍然住在你化作的山峰上,太無聊了才去外面看看,看千年不變的四時更替,看時常在變的凡人世界,不停變化的語言。”“每次都久到我忘記了到底有多久,才能在那個小水池中遇到景籬。長此以往,我已經(jīng)忘記我回來過多少次了?!标戦L熒輕輕笑道,“天命不可違?!?/br>辛晚的眼前微微模糊,喉頭哽咽著道:“你每次回來,是為了找到最初那個陪著你的人,還是為了找我?”陸長熒默默不答,許久后才道:“你明天走嗎?”辛晚點了點頭,陸長熒用力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道:“沒事的,今晚什么都不用做,我握著你的手,只握著你的手,好好睡一晚?!?/br>辛晚“嗯”了一聲答應(yīng),任由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他忽然想起自相遇以來,陸長熒便特別喜歡握著他的手,如同握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不知道多年以前的息壤,在水底與熒火蓮的藕相依相偎時,是不是也是這樣?這些天來,辛晚頭一次睡得如此安穩(wěn)。待到明亮的陽光直射進(jìn)房內(nèi),他睜開眼睛,外面天朗氣清,天空中那道血色的傷痕已然消失不見,這人世仿佛從未經(jīng)歷過什么動蕩,依舊如此的清澈安寧。陸長熒已經(jīng)不在他身邊,不知道是去了哪。辛晚揉了揉眼睛,喊了一聲“長熒”,安靜的聲音在空空的房內(nèi)回蕩了一下,沒有人應(yīng)聲。辛晚張了張口,心中涌起一股極為不祥的預(yù)感,推門出去,又喊道:“長熒?”同塵與木夜燈被他喊了過來,木夜燈臉上傷痕已完全消失不見,仍是那個干干凈凈英俊非凡的少年,笑道:“小師叔早?!彼娦镣硪荒樀拿糟值溃骸靶熓蹇蛇€有什么行李要收拾?青老板說,那入口之處火山灰已清理干凈,咱們可以回去啦?!?/br>辛晚呆了一會兒,道:“陸長熒呢?”木夜燈也呆了一下,道:“那是誰?”陸長熒便如此在世上消失了,就連那曾經(jīng)心心念念著他的陸家少主,也再未記得這個人。辛晚沽了一壺酒,裝在酒葫蘆里,自己躺進(jìn)疏木舟,用一個空心的蓮莖吸著酒液,陽光溫暖,澤水拍打著疏木舟,將他一點點送到不知名的地方。辛晚聽著遠(yuǎn)處眾弟子比劍的金鐵之聲,又聽到噗通一聲水花四濺,景籬化成的小魚甩著尾巴跳上船,化為人形將船壓得往下一沉。“師父??!那個送過很好喝的葡萄酒的老板發(fā)了封信來,說他夫人生了,是個女兒哩!”辛晚想起了同塵神棍的信口胡說,沒想到這次竟然又被他蒙對了,笑道:“你想去玩嗎?”景籬期待地點了點頭,又忸怩道:“讓夜燈一起去嗎?”朱明峰下正是初夏時節(jié),各種新鮮水果紛紛上市,景籬拉著木夜燈的手來回逛,不停要這要那,木夜燈道:“師祖沒給多少盤纏。”景籬慌忙啃下一粒葡萄,道:“最后一粒?!?/br>辛晚微笑了一下,心里想了一遍這下若是無錢可使,不能記在陸長熒賬上了。他怔愣了一會兒,望著茫茫的街市,隨后便在街尾看到了一桿熟悉的旗幡,上書不要臉的三個大字“神算子”。辛晚沒忍住笑出聲,走過去便見到同塵握著一個姑娘的手,道:“哎呀姑娘,你未來的夫婿定然是大富大貴,而且對你千依百順,你命中有三子……”那姑娘聽得滿目紅光,隨后開心地扔給了他三錢銀子,身姿十分裊娜地走了。同塵四下看看,做賊一般將銀子揣入懷中,大概是覺得今天行騙已夠了,打算轉(zhuǎn)移地方。辛晚大喊道:“喂!神棍!”同塵慌忙道:“啥?貧道從不說謊!不準(zhǔn)不要錢!”辛晚笑道:“是我?!?/br>同塵這才冷靜下來,沒好氣道:“啊呸,干什么,有錢給錢,沒錢快走?!?/br>“沒錢?!毙镣砀嗡宦房癖?,問道,“你認(rèn)不認(rèn)識一個叫陸長熒的人?”同塵忽然停步,回過頭道:“你找他……啊不,我不認(rèn)識?!?/br>辛晚拉住他的衣袖,道:“神算,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錢后知五百年,給小的我指點迷津吧?!?/br>同塵面無表情道:“錢呢?!?/br>辛晚摸了摸懷中,將吞海囊拿了出來,道:“這個連同里面的所有東西都?xì)w你了,夠不夠?”同塵猶豫了一下,飛快地收起來,道貌岸然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只是這件事吧,你等個幾百幾千年的,自然會知道了。就算我告訴你,你還是要等的啊。”辛晚道:“少廢話,都收了錢了,還不講正事?!?/br>同塵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共工?!?/br>“……”辛晚道,“想到了。那個茶鋪老板和老板娘,就是你父母?”同塵點頭道:“我給她的藥其實并不是助她生產(chǎn),而是在保住她性命的同時讓那個孩子生不下來……誰知道老子生命力這么頑強(qiáng)。當(dāng)時三大仙宗的宗主用盡全力也是為了阻止赤青島火山噴發(fā),然而只是將它噴發(fā)的時間延后了一百多年罷了。相柳組建不動府,殺的實則都是與共工復(fù)活有關(guān)的人?!?/br>“熒火蓮千年后由鮫人帶回空桑,靈力多少受損,陸長熒怕自己記不起要來找你,特地囑咐了千年之后的景籬,要用鮫人的特殊能力穿梭于空桑水系,托夢給他,賜予他可以cao控沙土山石的能力,讓他記得要去白稚澤找一個人,讓他記得這一生不能愛上任何人,因為他若愛上一個人,必定會為了他不再跟著陸青持平空桑而毀不動府,息壤最終仍是要被扔去填住空桑的那個窟窿?!?/br>同塵頓了一頓,道:“然而熒火蓮和息壤天性相吸,即便景籬已不斷告誡,他仍是……”“他在強(qiáng)闖白稚澤時恢復(fù)了一切記憶,所以你才會覺得那段時日的陸長熒,似乎反而還比后來的更穩(wěn)重豁達(dá)一些。然而這樣的顛倒乾坤,每次都會招來天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