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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想也知道司徒在叫誰。背脊一僵,低聲應了句“是”,剛剛抬腿往前挪了半步,就帶來一陣牽扯酸痛。嬰寧的身體幾乎穩(wěn)不住摔倒,稍稍一緩,猶自擔心動作慢了會惹司徒的不快,牙關一咬,忽略長久跪姿下引起的僵硬不適,盡量快步地就著四肢伏地的跪姿匍匐前進,挪到司徒案邊,仍舊跪好。從司徒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他的頭頂,以及背後露出來的一截脖頸。他的身上,穿著雜役的粗布短衣,袖長僅有七分──是為了日間洗衣方便,防止衣袖不慎浸到水中沾濕。一根腰帶緊扎在腰間,視覺上那把腰肢纖細得可怕,就連撐在地上的兩只小手,也孱弱得可憐。看他安靜地跪趴在那,謙卑而且恭順,一如初見時候的乖巧溫順。司徒有一瞬間的恍然,一年的刻意冷落疏離,想不到再見之時,當初伶俐rou感的小人兒,卻憔悴清瘦至斯。手指輕叩著桌案,端卿王爺居高臨下,神態(tài)睥睨:“在雜役房這一年,過得可還習慣?”尋思著合適的措辭,嬰寧俯低身子,清聲答道:“王爺恩典,奴才在浣衣間服役,恪職勤勉,未敢忘本?!?/br>不知道司徒在想些什麼,依稀能感覺到兩道銳利視線停駐在身上,耳中能聽到的,只是司徒思考時指節(jié)敲擊桌面的聲音,半晌才又聽到司徒的命令:“抬起頭來!”發(fā)號施令一般地,帶著端卿王爺的尊貴和霸道。嬰寧聽話地跪直了上身,抬起頭,對上那雙目光凌厲冷冽的眼眸,心中慌亂,微垂下眼掩飾。還是第一次見到盛裝的司徒,穿著象征身份的紫袍,胸口一只五花巨蟒繡得栩栩如生,領邊袖口以金線繡了祥云繚繞,端地是雍榮華貴,貴不可侵。配合上司徒身上那股渾然而成的威嚴霸氣,更加有如神祗般高大,皇家尊榮,果然不凡。仿佛頭一次意識到,司徒真真是位運籌帷幄掌握生死的尊貴王爺。嬰寧有些尷尬,司徒看他的目光太過咄咄逼人,像要將他從中間剖開一樣,可是王爺有令要他抬頭,又不能擅自低頭回避,便只能惶惶地躲避著司徒的目光,揚起的一張素凈小臉上,泛起小鹿一般可憐的驚慌和凄楚。司徒推案起身,在嬰寧的注視之下,幾步走到他身前站定。嬰寧依舊半揚著臉,只是眉目低垂,兩排精致長睫動得飛快,兩只小手似乎是因為司徒的靠近,不安地握緊,過一會又覺得不妥似的,復又松開。司徒把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眼神中那股冷冽卻絲毫未減,伸手,捏住那張略顯無辜的臉,強迫它仰得更高,對他說道:“雜役房的勞役很辛苦吧?”松開以後手落到他的肩膀,沿著手臂向下,最後握住一只纖弱柔夷,捏在掌心細細把玩。手指伸進他的手心里,指腹在掌心處揉搓,摸到小手上粗糙的手感,接著道:“在浣衣間里給下人洗衣服,看看,好好一雙白玉似的手,給糟蹋成這樣?!比嚅_他的手,手掌攤開向上,掌心處還有手指指間布滿了皮rou磨損脫皮後斑駁的紅rou和傷口,看起來很是凄慘。司徒摁得用力,手心有些疼。嬰寧縮了縮肩膀,可是被握在司徒掌中的小手,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臉有些白,嬰寧猜不透司徒這些話的意思,只能應道:“奴才習慣了。奴才不敢覺得辛苦?!?/br>司徒像是玩夠了,松開他的手,冷冷吩咐一聲:“起來吧。”嬰寧覺得那聲音里含著幾分不懷好意,背脊處寒得一抖,卻仍是謝恩了站起來。司徒比他高了一個頭,又是個強勢霸道的男人,嬰寧瘦小的身子站在高大的端卿王爺面前,顯得更加嬌弱和無辜。那種壓迫感叫嬰寧窒息,想到命運的無端渺茫,頗為茫然無措地呆立在原地。司徒湊近了他,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在他耳邊低語:“本王把你調到身邊伺候可好?”明顯感到嬰寧的身子又是一僵,水靈靈清瑩瑩的兩只雪亮黑眸里滿含驚訝,看了一眼不似玩笑的司徒,受驚似的又低下頭去,遮住眼眸的長睫不住煽動。司徒看到他微微張了口,像是驚呆了一樣不知如何應答,幾番張合下,只知道張口結舌地說著:“奴、奴才……”輕笑一聲,眼底那分戲謔和陰冷閃現,司徒冷冷開口:“這不是你想要的嗎?難為你身在浣衣間,還有這樣好的手段去拉攏楚君殿下……本王的楚君既然都開口為你說情了,本王焉能不給這個面子?”嬰寧的臉色驀然慘白,他與楚君相交,卻未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還惹來了司徒的誤會,想要辯解,卻不知如何開口?;呕艔垙埖毓蛳驴念^,道:“王爺明鑒,奴才不敢。”司徒其實心知肚明,嬰寧沒有那個膽子借楚君爭寵,況且這兩人的相遇,暗地里也少不了他一手的推波助瀾,只是心里不痛快,忍不住想要為難他,才會語出譏諷?!皬慕袢掌?,你就在本王身邊當值,我會交待下去,免了你雜役房的勞役?!睕]有理會嬰寧的話,自顧自地說完,甩袖回案邊做好,淡淡道:“跪安吧?!?/br>嬰寧內心一片凄惶,見司徒似是早有決斷不容更改,便謝了恩,腦子暈乎乎的攪成一團亂麻,倒退著走出書房。待他退出以後,屋檐略有響動,一個黑袍人從房頂上落下,面掛黑巾,投上還罩著寬大的連衣帽子??礃幼釉谖蓓斒亓擞幸粫?,只等到嬰寧告退才現身,單膝跪下,聲音絲毫聽不出任何情緒:“王爺交待主子辦的事已經備好,主子要奴才請示王爺,何時可以施行?!?/br>司徒面容冷肅,眼神落在恭敬下跪的人身上,道:“回去告訴你們主子,盡管把消息放出去,只是小心別出了紕漏?!?/br>黑袍人躬身道:“王爺放心,影盟辦事自有分寸?!?/br>司徒一點頭,黑袍人又恭敬施禮告退後,復又挪身消失了行跡,身法詭異,一閃即不見人影。司徒見此能力,心中也寬心幾分。數年積累的仇怨,小小報復卻動用到了暗影盟的力量,可見司徒心中的怨結之深執(zhí)念之重。須臾便有下人入內稟報,說端澤王求見,司徒聽後,臉上一片陰郁,冷冷一笑,帶了幾分惡狠狠地說了句:“來得到快。哼……也好,還不快去請端澤王爺前廳等候,好茶侍奉?!泵嫔淇?,聲音低沈:“本王許久未見三哥,想念得緊呢?!?/br>青天白日的,那個傳話的侍仆硬生生被這詭異的語氣逼出了一身冷汗。回頭卻又將嬰寧召喚了來,小人兒縮著身子,不安地看著司徒明顯成倍爆發(fā)的怒意和陰翳,暴雨欲來似的,心跳得厲害,被司徒那雙利目一剜,周身竟隱隱泛起幾股疼痛,仿佛那兩道目光已化為有形,將他扯碎撕裂。司徒用力抓著他的下巴,用要捏碎他頷骨的力道握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