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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非鹿完全不知道還有這些事,有些驚訝:“杖斃?為何?” 拾夏看了看四周,才小聲道:“那美人賄賂了御膳房的宮人,在陛下的吃食中下了藥,想趁機(jī)……” 她話沒說完,但林非鹿已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驚嘆,這些美人為了爬龍床還真是敢啊。 聽春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后怕,聲音虛虛的:“那一次宮中死了許多人,凡涉及此事的宮人全部賜死,那位美人的父兄也被削官逐出了臨城,就連給那美人拿藥的民間大夫都沒逃過一死?!?/br> 美人出身容家,身為太后的侄女,行事如此大膽,恐怕也有太后的首肯。以宋驚瀾的本事,不難推斷。 宮中森然凝重的氣氛不是沒有原因,這些宮人對宋驚瀾的畏懼就是在這一次次殺戮中奠定的。 聽春繼續(xù)道:“容家美人死后,太后便去找陛下討要說法。結(jié)果當(dāng)時陛下說……” 她哽了一下,一時有點(diǎn)不敢說下去。 拾夏抿了抿唇,在林非鹿追問的眼神下鼓起勇氣道:“陛下、陛下當(dāng)時說,母后既然如此喜歡這位美人,不如……不如下去陪她……” 難道還能指望一個弒父殺兄的人心中有多少皇家親情嗎? 那之后,太后就再也沒去過臨安殿。 這幾年母子倆相安無事,因?yàn)閲巳菅艿年P(guān)系,宋驚瀾對太后其實(shí)還算不錯。一應(yīng)用度從不消減,她說宮中寂寞想選些美人進(jìn)宮陪她,宋驚瀾也沒有阻止,只要那些美人不去他面前晃,他也不會隨便殺人。 林非鹿一邊走一邊聽她們說起這些舊事,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太后容荷漸漸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宋驚瀾幼年離國,初到大林便能穩(wěn)住腳跟,那時他才七歲,卻能迅速在敵國找到正確的生存之法,可見之前在宋國的生活也并不是一帆風(fēng)順優(yōu)渥舒適,才能磨煉出冷靜防備的性子,在短時間內(nèi)適應(yīng)危險的新環(huán)境。 容家當(dāng)年出過幾位皇后,在大宋根基很深,可后來被皇帝打壓,逐漸沒落。直到先皇繼位,好美色,一向出美人的容家才終于找到復(fù)寵的機(jī)會,將美貌的容荷送進(jìn)宮來。 寄予了家族全部的厚望,一步一步坐上四妃的位置,生下皇子后,自然會將這種厚望轉(zhuǎn)移到自己兒子身上。盼他成才,盼他在眾皇子中脫穎而出,盼他能得皇帝青睞。 想必宋驚瀾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灌輸了爭奪皇位的思想了吧。 林非鹿記得很久以前,她跟他坐在廊下吃冰棍,他若無其事提起過他的家人。 那時候他笑著說,他被選做質(zhì)子送往大林,整個容家除了舅舅容珩一人擔(dān)心的是他的安危,其余人包括他母親在內(nèi),擔(dān)心的都只是容家就此失去了復(fù)寵的機(jī)會。 七歲離家,成年方歸,他能對這位母后有多少感情,一想便知。 如今宋驚瀾如愿坐上了皇位,太后也得到了她當(dāng)初想要的一切,卻不知她獨(dú)坐中宮無子相伴時,有沒有過后悔。 林非鹿走到重華殿時,初晨的太陽方才冒出云頭。 這附近景色倒不似正宮那么華麗精美,但也自有一番雅意,通傳的小太監(jiān)領(lǐng)著三人走進(jìn)重華殿,穿過廊檐后,便對林非鹿身后的春夏二人道:“太后娘娘只傳召了永安公主,兩位便在這等著吧?!?/br> 兩人面露擔(dān)憂,林非鹿朝她們投去一個寬心的眼神,跟著太監(jiān)走進(jìn)殿中。 一進(jìn)去,林非鹿就聞到空氣中淡淡的幽蘭之香,繞過玉簾,便看見一名容貌美艷的婦女坐在榻上繡花。雖已上了年歲,但保養(yǎng)得當(dāng),加上底子好,仍能一睹年輕時的美貌風(fēng)華。 林非鹿一見她,就知道小漂亮為何長得那么好看了。 這容家的美人基因是真的強(qiáng)。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小鹿拜見太后娘娘。” 那聲音軟軟甜甜的,透著天然的乖巧,太后停住手中的動作,淡聲道:“起來吧?!?/br> 底下行禮的少女這才起身,微微抬頭朝她看過來。 極為清麗的一張臉,明眸皓齒,雙瞳剪水,渾身自有一股鐘靈毓秀的靈氣,微微抿著唇笑時,頰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倒是跟她想象中媚主的狐媚子相完全不一樣。 她偷偷打量自己,清澈的眼眸里有些好奇,還有些緊張。 太后本以為這公主一來便被封后,又跟宋驚瀾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勢必恃寵而驕。她本想下下她的神氣威風(fēng),但見人生得如此乖巧,倒不好多說什么,便吩咐旁邊的宮人:“賜座?!?/br> 林非鹿乖乖坐下,不亂看也不亂動,就這么坐了一會兒,突然聽到太后問她:“聽說你和陛下很多年前便認(rèn)識了?” 她這才抬頭,微彎著唇回道:“是,我小時候就認(rèn)識陛下啦?!?/br> 太后問:“是如何認(rèn)識的?” 林非鹿歪著腦袋想了想,笑瞇瞇道:“陛下那時候住在翠竹居,我喜歡去池邊釣魚,恰好要從翠竹居經(jīng)過,所以便遇上了。我把釣的魚分了陛下兩條,從那日開始便熟識了?!?/br> 太后聽她嗓音里難掩的童真和單純,不由得順著她的話去想象兒子幼時的生活。 母子分離多年,他回國時,她都沒認(rèn)出他來。 初回國時,先皇病重,朝政混亂,幾位皇子奪位,險象環(huán)生,她也沒時間沒心思去關(guān)心他之前十多年的生活。等順利登基之后,等她一躍成為太后之后,等她想去靠近自己的孩子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早已隔了天塹。 他對他在大林的生活只字不提。 他幼時就因?yàn)樗膰?yán)厲跟她不親近,如今更加生疏了。 她缺席了他最重要的人生階段,連打聽都做不到。 而此時,少女輕快又雀躍的聲音就像給空白紙卷畫上內(nèi)容的墨,填補(bǔ)了她缺失的那一塊。 “翠竹居前有一大片竹林,每到春天地上就會結(jié)出新鮮的竹筍,陛下去挖筍,我就去釣魚,然后一起做竹筍魚吃?!?/br> “我跟陛下就坐在太學(xué)殿的第一排,有時候我太困了在課堂上打瞌睡,陛下就會幫我看著太傅,我被點(diǎn)名起來回答問題,陛下就偷偷把答案寫給我?!?/br> 太后不由得笑出聲:“那太傅就該把你們兩個一起罰?!?/br>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林非鹿直說了半個時辰,最后舔了下嘴巴,太后才反應(yīng)過來,吩咐道:“給公主上茶。” 她乖巧地笑了笑:“多謝太后娘娘?!?/br> 太后看了她一會兒,等她喝完茶,才笑著搖了下頭,低嘆道:“難怪皇兒喜歡你。” 雖然小公主盡撿些有趣的事說給自己聽,但太后也明白,身為質(zhì)子,怎么可能過的那么輕松。孤苦無依的境地,卻有這么一個天真乖巧的公主陪著,想必平時也幫襯了不少,是他少時唯一的慰藉吧。 她今日傳召這位公主前來,就是想看看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