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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攔了小廝,將茶吃完,然后擱在一旁的案臺上,不知怎么,想起云浠早前在裴闌的值房里說“我云氏一門滿門忠烈,男兒盡歿”,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也不知這么一個英雄輩出的侯府,究竟是怎么敗落的。 程昶心里琢磨著,剛想問,只聽后院傳來一聲哭喊,有人嗚咽出聲,過了會兒,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這把老骨頭,不如死了算了——” 田泗抬眼覷向程昶。 小王爺清清冷冷地坐著,聽到最后一句,眉心微微一動。 他生怕這不好的動靜惹小王爺不快,剛想賠罪,程昶站起身,道:“我過去看看?!?/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午睡都睡過頭,更得有點晚,讓大家久等。 明天見! 第12章 第十二章 后院的雜房里圍著七八人,大都仆役打扮,木榻上坐著一位老叟,一身粗布短打,雙腿掩在薄毯里,雙唇緊繃著,不言不語。 大概就是云浠口中的白叔。 程昶又朝一旁看去。 木榻邊,還立著一名樣貌極美,挽著婦人髻的女子。 她拿著布帕拭了拭眼角,啞著聲道:“白叔說不要這腿,卻叫芙蘭日后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夫君?他當(dāng)年的命是您救的,視您為父,若叫他曉得您在侯府遭此慢待,定會怪罪芙蘭?!?/br> “少夫人不必勸?!卑资鍚灺暤溃骸斑@些年老仆一家子拖累了侯府多少,老仆心中清楚。前年大小姐為了給苓兒死去的娘治病,把家中能變賣的都變賣了。老仆平白擔(dān)了個管家的名頭,沒為大小姐與少夫人分憂不說,還帶著阿苓在這里白吃白住?!?/br> “大小姐心好,侯府沒落成這樣,也沒將我們這些個老弱病殘攆走。府里身子有恙的又不止老仆一個,少夫人您也病著,等閑不能斷了藥錢。” “老仆一個廢人,又是風(fēng)燭殘年,這雙腿不要也罷。但老仆不是白眼狼,侯府對老仆一家子有大恩,不能不報?!?/br> “今日話既說到這個份上了,那老仆就把該交代的交代了,左右阿苓去年就及笄了,大小姐您要不、要不——” 他一頓,狠一咬牙,把守在床頭默默垂淚的粗衣姑娘往前一推。 “您就尋戶有錢人家,把阿苓賣了,為奴也好,為妾也罷,左右換些銀子,也算老仆回報侯府的恩情了!” 粗衣姑娘被這么一推,雙膝撲通跪在地上。 她有些駭然,卻似乎不敢反駁,仰頭望著云浠,啞聲喚了句:“小姐……” 云浠將她扶起來,對白叔道:“阿苓小我三歲,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一直將她當(dāng)做自己的親meimei,便是白叔您舍得賣,我也不舍不得。我早已打算好了,等忙過這一陣,就為她尋戶好人家,窮一些不要緊,重要的是人品清白,然后為她置辦一份嫁妝,體體面面地嫁出去。” 她語氣平靜,不容人反駁。 “再有就是白叔您的腿。”云浠續(xù)道,“既然上回大夫看過后說有的治,那么咱們就治,銀子掙來不就是給人花的么,何必為了省這一點銀子舍本逐末?” “眼下府里雖是由阿嫂管家,但大大小小的瑣碎,哪一樣不是白叔您cao著心?如何您就覺得自己是白吃白住了?” 她說著,一笑:“再說了,等白叔您養(yǎng)好腿,阿汀還盼著您陪我再過幾招呢,哥哥走了后,已很久沒人陪阿汀過招了?!?/br> 白叔聽了這話,眉宇一傷,半晌,他哽咽道:“老仆就是覺得……就是覺得大小姐一個人養(yǎng)家,太辛苦了……” 方芙蘭見他言辭間已有動搖,趕忙吩咐身后一名雜役:“去請大夫。” 雜役應(yīng)了,還沒走到門口,整個人就呆住了。 “大小姐,少、少夫人——” 眾人循聲,順著雜役的目光看去,也一并愣住。 雜房門口不知何時立了個人。 不,說他是人還不盡然,因為他實在長得忒好看了。 一襲素衫映著春暉,像一蓬清霜籠在周身,腰間佩玉華光流轉(zhuǎn),卻分毫不及他雙眸的幽澈。 身姿頎長,清清冷冷,雅致不掩英挺,溫潤不失瀟颯。 像星月。像個神仙。 程昶其實有點兒尷尬,他原本只是過來看看,不期然聽到這一屋子自家話,站在門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幫忙,又插不進(jìn)話。 “那什么……我就是,過來看看?!边^了會兒,他道。 云浠不知說什么好。 她不知方才她與白叔的話,三公子聽去了多少。 眼下他已親自來了雜房說想幫忙,若她推脫說不需要,反叫他僵在這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云浠往里側(cè)了側(cè)身子,讓開一條道,拱手道:“三公子?!庇謱ξ葜斜娙私忉屨f,“這是琮親王府的三公子,今日我去樞密院,得知白叔摔傷,心中著急,便是三公子送我回來?!?/br> 屋中的人面面相覷。 琮親王府的三公子?就是那個傳聞中無惡不作的小王爺。 長得跟仙人似的,看起來不怎么像個壞胚子啊。 侯府久沒有訪客,眾人不知作何反應(yīng),過了片刻,還是方芙蘭福身一拜,行禮道:“三公子金安?!逼溆嗳说炔鸥萘?。 云浠散了仆從,將程昶請進(jìn)屋中。 程昶在木榻邊坐了,問白叔:“方便讓我看一眼腿嗎?” 云浠問:“三公子精通醫(yī)術(shù)?” 程昶搖頭,又說,“從前傷過腿,知道一星半點醫(yī)理罷了,連皮毛都稱不上?!?/br> 他這話其實半真半假。 他上輩子的心臟病是遺傳的,父母早亡,被中心醫(yī)院的老院長收養(yǎng),少年時有一小半時間呆在醫(yī)院,算是見過各種病癥。 但他沒學(xué)過醫(yī),怎么治病不太清楚,且也只會對著一些癥狀用西醫(yī)藥。 程昶掀開薄衾,白叔兩腿的褲腳已高高挽起了,左腿約莫是今日摔的,腳踝高高腫起一塊,又紅又青,好在沒有變形,約莫只傷了筋,沒有傷到骨頭,用冰敷一敷,將養(yǎng)數(shù)日就好。 嚴(yán)重的是右腿,右腿干瘦如柴禾,明顯比結(jié)實的左腿足足小了兩圈。 程昶問:“這右腿是受過什么傷,得過什么病嗎?” 云浠道:“當(dāng)年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