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去年詔令下來，他倆聽說今上召回我們，也想來金陵，久子就跟他們同路回來了?！?/br>
    言罷，再一看天色，催道：“行了，裴闌那小子特允了我一日休沐，讓我過來送你，誰想居然被你耽擱到這么晚。你們兩人一個將軍，一個前鋒營統(tǒng)領(lǐng)，自己的規(guī)矩先要做好，不然再好的兵馬也會變成一盤散沙，趕緊出發(fā)吧?！?/br>
    云浠和阿久到了府門口，趙五已經(jīng)備好兩匹快馬，方芙蘭等在府外，見了云浠，遞給她一方軟匣，溫聲道：“用來收你的玉簪?！?/br>
    云浠接過，想到此一去風(fēng)烈塵揚，把玉簪拔下，仔細收入軟匣中。

    方芙蘭又從鳴翠手上接過行囊，交給云浠：“開年為你趕制的春衫已擱在里面了，想必還能穿上一陣，聽聞嶺南入夏后酷熱，你是去領(lǐng)兵打仗的，身子最當(dāng)緊，切記不可太貪涼。”

    云浠道：“當(dāng)年哥哥從嶺南回來，帶了那兒的干芋角，阿嫂愛吃，這回我去嶺南，也給阿嫂帶芋角?！?/br>
    方芙蘭柔聲道：“阿嫂什么都不要，只盼著你平安歸來?！?/br>
    說著，對阿久斂衽施了個禮，“阿汀莽撞，還望阿久姑娘一路上多看顧她?！?/br>
    阿久伸手將她扶起，點頭應(yīng)道：“嫂子只管放心?！?/br>
    兩人一齊上了馬，催馬快行數(shù)步，方芙蘭一時不舍，忍不住追了幾步，喚了聲：“阿汀?！?/br>
    云浠勒馬回轉(zhuǎn)身來。

    月色稀薄，方芙蘭身覆淡白披風(fēng)，獨立在街巷，一如誤入人間的仙娥，她目中盈盈有淚，叮嚀云浠道：“你做事隱忍，全憑一人擔(dān)著，這不好，此去嶺南，記得凡事量力而為，阿嫂……等著你回來。”

    云浠道：“阿嫂放心，等到了嶺南，我一定時時寫信回來報平安。”

    云浠與阿久一路打馬快行，到了西山營，大軍還有一刻才整行，守在營外的守兵上來拜道：“將軍，要傳人鳴號了嗎？”

    云浠道：“等卯正吧?！?/br>
    她催著馬，緩步步入營中，回身一看，阿久竟沒跟來，她仍在營外，勒著馬在原處徘徊幾步，對云浠道：“阿汀，我想去見個人?！?/br>
    云浠一愣，旋即了然道：“你那兩個朋友？”

    阿久“嗯”了聲：“他們知道我今日出征，說會出城來送我，我想去附近看看他們來了沒?！币活D，立刻補了句，“我一定趕在鳴號前回來。”

    云浠先前聽聞這兩人也曾在云舒廣手下效力，本想跟著阿久一起去見見他們，奈何她是將軍，眼下大軍即將起行，還有諸多要務(wù)要辦，只得道：“你去吧。”

    距西山營二里地外，有一個不太像樣的茶寮，據(jù)說是一個解甲歸田的老兵開的，平日夜里二更開張，卯正關(guān)張，專供將軍出征前歇腳之用，除非在軍中呆慣了的兵將，否則不知道這個地方。但老兵身子不好，茶寮已荒置很久了。

    然而這日一早，茶寮外又點起燈籠，寮前的棚子下，有兩人正坐在桌前吃茶。

    撩開清晨的霧氣望去，其中一人身負褐衣斗篷，兜帽遮得嚴實，不太瞧得清模樣，另一人穿一身玄色衣衫，看樣子已過而立之年，嘴角略微下沉，眼上覆著一條白布，大約是受過眼傷，不能見光。

    阿久將馬拴在寮外的木樁上，沖著其中一人嚷嚷：“喂，她都要走了，你不去見一下嗎？”

    褐衣人將茶送到嘴邊，動作一頓，答非所問：“嶺南山險，此前給你畫的地形圖，教你的作戰(zhàn)要訣，你都記熟了嗎？”

    “會了會了?！卑⒕玫?，她解下佩刀放在桌上，翻了個茶碗，也給自己斟了碗涼茶，仰頭一飲而盡，“你已來回教了七八遍了，我做夢都會背了?！?/br>
    “你這人，萬事不過心，只要想忘，沒有忘不掉的，我該讓你默下來?！?/br>
    “默下來帶在身邊？去嶺南這一路，我和阿汀吃一起，睡一起，要被她發(fā)現(xiàn)，起了疑心怎么辦？”阿久道，又說，“嶺南的寇亂不好平，你這么不放心，陪她一起去唄。”

    褐衣人不答，但他似乎真的不放心，握著茶碗的手指微微收緊，目光移向西山營的方向。

    “好了好了。”阿久道，“你們兩個呢，就好好留在金陵，爭取早點兒找到五殿下，為侯爺洗冤報仇，阿汀的安危交給我，我拿命護著她呢?！?/br>
    褐衣人聽了這話，看向阿久，沉默一下，道：“阿汀護得住自己，你自己要多保重?！?/br>
    對上他的目光，阿久微微一愣，片刻，她垂下眼，又斟了碗茶一飲而盡，從腰囊里摸出一樣?xùn)|西拍在桌上：“這個送你。”

    是一捆卷起來的竹簡。

    褐衣人展開來一看，竹簡上貼著三個紅紙剪的人像，一男兩女，如果云浠在這，就能認出這三個人像是白苓在花朝節(jié)剪的云洛、阿久和她。

    阿久揉了揉鼻子，似是有點難為情：“本來我打算自己留著的，看你可憐，給你了。你要是想……阿汀了，就拿出來看一看?！?/br>
    一陣晨風(fēng)吹來，拂落褐衣人的兜帽，露出他原本器宇軒昂的眉眼，竟與竹簡上，手持長矛威風(fēng)凜凜的將軍一模一樣。

    他垂眸看著竹簡，笑了一下：“多謝?！?/br>
    “好了，我得走了?！卑⒕媚闷鹱郎系呐宓?，解開拴在茶寮外的馬，翻身而上，背著身朝他們招了招手，打馬揚鞭而去。

    不多時，遠處號角長鳴。

    褐衣人聽見鳴角聲，四下看了看，雙足在地上一點，身輕如燕，躍上茶寮外，丈余高的旗桿上，舉目望去。

    一旁的玄衣人聽見動靜，跟著出了茶寮，站在旗樁邊上道：“沙場上瞬息萬變，作戰(zhàn)要訣畢竟是死的，臨到緊要關(guān)頭，未必派得上用場，你曾在嶺南立過功，如果陪她同去，一定能助她旗開得勝。”

    “不了?！焙忠氯藫u頭，“小丫頭一直想承云氏先人之志，當(dāng)將軍，上沙場，我從前雖帶她在塞北御過敵，終歸只讓她做個跟班的罷了。領(lǐng)兵打仗這種事，唯有真正親身經(jīng)歷一遭，才能見識一番天地，一切才會不一樣?！?/br>
    晨風(fēng)漸勁，吹動他的斗篷。斗篷翻飛飄揚，露出里頭一只空空蕩蕩的袖管。

    雖然沒了右臂，但他眉峰間的凌厲卻絲毫不減當(dāng)年。

    聽著一聲又一聲大軍起行的號角聲，云洛極目望去，像是能看到幾里開外的塔樓上，身著甲胄的纖纖身影。

    他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