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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若成的舌頭已經(jīng)被剛?cè)幸话愕拟惭罃囁?,只能發(fā)出氣聲,他想對單祁燁說:“我只是想死在你的噬魂劍下,陪伴你生生世世。”但凡死在單祁燁的噬魂劍的亡靈,其魂魄會被劍吞噬成為劍靈,必然永不超生。單祁燁卻并未如他所愿,連腰間的佩劍都沒拔出,只是隨手丟出了數(shù)個金箔做的紙人,在大殿內(nèi)列出了小鬼殺陣,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大殿,連頭都不曾回過。殿內(nèi)被他丟下的金紙人卻是一個個立了起來,堪堪著地,便化作了人形大小,一個個宛若有了生命一般在殿內(nèi)走動了起來,手腳卻是像鋒利的刀刃一般閃著金屬冷光。金若成剛剛追出幾步,就被那幾個紙人割斷了雙腳,金若成的獠牙和利爪在那幾個刀鋒般的傀儡面前仿若刀下的菜葉一般被斬碎,而后被拖向大殿中央的陣法內(nèi)。在被小鬼殺陣吞噬前,金若成已經(jīng)黑化的眼眸中透露出絕望:那個男人,他叫了七年的師兄,竟是連他希望能夠,成為他劍下的亡魂劍靈,相伴左右,這般卑微的最后懇求,都不愿意答應(yīng)么。曾經(jīng)輝煌一時的李府同樣被層層軍兵圍困,李阜望著夕陽從李府最后一棵尚未凋零的梨花樹上落下,李阜便知道,他的末日終于也到來了。當(dāng)暮□□臨時,李阜繞著他從小長大的李府信步走了一圈又一圈。對于這座幽深而奢靡的府邸,李阜已經(jīng)熟悉到可以不必打燈,就能抹黑在其間行走了。這座府邸,承載著他豐盈卻荒蕪的一生。他記得年少時,他的父親,苓國的丞相,便常常在那間擺滿先賢圣書的書齋里教導(dǎo)他,讀書認字,父親常對他說,為李家?guī)頇?quán)勢與地位,便是他生的意義。而在那棵最晚凋零的梨花樹下,埋葬著他母親的尸骨。他母親是個極其溫婉賢淑的女子,李阜的名諱便是由他的母親取的。然則,他卻因同先帝程禧帝的名諱重了一個字,冒犯了帝王的威嚴(yán),因而不受先帝重用,縱使他考取了榜眼,也是被尋了個由頭,隨意給了個連朝堂都不得入的九品小官。父親一怒之下,竟是殺了他的母親。李阜的母親不過是個小姓出身的女子,出身算不得金貴,所以哪怕死了,也并不會有娘家人來尋事。為掩人耳目,父親便命人,將他的母親直接埋在了偏院里的梨花樹下。母親死的那年,李阜不過十七歲。李阜伸手撫摸過府邸內(nèi)長廊扶欄上的每一寸或凹或凸,歷經(jīng)風(fēng)吹雨打的痕跡。可以說,這座百年府邸承載著李阜的每一分一毫的成長,他年幼時天真的快樂,他年少時成長的疼痛,他青春時初次的懵懂,他年青時的野心勃勃,以及此時,他凄涼的絕望。李阜曾經(jīng)以為,他這一生是充盈的,金榜題名,入朝為官,娶親聯(lián)姻,萬事皆備。但是到此時,李阜才覺得自己荒蕪了這一生。年幼時,他想過闖蕩江湖,逃離李姓世家,像戲文話本里面說的一般,過著閑云野鶴般的一生,但他甚至從未邁出過一步。后來他入了青山書院,遇到了他年少傾慕的單念童,但他卻未能保護好他,甚至親手葬送了他。再后來,為了家族權(quán)勢,李阜迎娶了雁華公主,但那時,他已經(jīng)麻木到,不知道如何去再愛一個人了,新婚之夜,他沒有碰她分毫,但她卻懷上了孩子。李阜終于明白,為何程禧帝會同意將雁華公主下嫁于他了,他幾乎恨透了皇帝。終于在三年前,李阜勾結(jié)金若成,慫恿陳獻戨殺了那個皇帝。被自己的兒子親手殺死,這對那個茍且偷生,不問黎民的昏君而言,是最好結(jié)局。在先帝死后,得知真相的雁華公主欲殺李阜,替她的父皇報仇,卻被李阜反手殺死。一如當(dāng)年的父親那般,李阜將他名義上的妻子,一并埋葬在了偏院的梨花樹下。走到偏院的那棵梨花樹下,李阜便覺得絕望,他不禁覺得,也許悲哀,是從他的出生開始的。出生在這金絮其外,敗絮其內(nèi)的李姓世家,就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悲哀。深夜,李阜走進了偏院的臥房,那個白衣少年,就在榻上安然入睡。在長青燈的映照下,少年的膚色森白,但薄唇卻是殷紅到不自然,長長的鴉羽一般的睫毛在他的眼瞼下落下點點陰影,如畫的五官顯得異常秀美俊麗。站在那少年的床前,李阜細致而溫存地撫摸了他與單念童一般無二的容顏。如今李阜已經(jīng)三十歲了,而床上的少年,卻依舊是十六歲的艷麗。李阜很早就想過,也許至死,他都無法知道,這個少年究竟是不是單念童,但他愿意等待,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他都愿意等,只是他還沒想到,他的期限竟是這般的短暫。李阜再也不會有機會知道,童兒究竟是不是死去的單念童。李阜從書柜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件用金絲繡著海棠花的紅色衣袍,端到眼前,用臉輕輕摩挲,已經(jīng)憔悴到過分瘦削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溫情的笑意,他呢喃道:“祗童,祗童。”李阜就在案前抱著那件紅衣坐了一夜,直到東方吐白,他才走出了房門。已經(jīng)是翌日清晨,李阜走到偏院的那棵梨花樹下,腳下埋葬著他的母親和他的妻子。對著明晃晃的晨光,他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取下了手腕上的紅纓蓮紋抹額,一寸一寸細致地擦拭了那柄長劍,直到劍上能夠映照出,自己的那雙瑞鳳眼。李阜握住了劍刃,對著自己的胸口,用勁刺了下去。當(dāng)劍穿過他的心臟時,他感受到劇烈到窒息的疼痛,一口血水便順著他的肺涌入他的口中,他噴出的血水染紅了腳下落下的梨花,他的唇角卻帶上了笑意,淚水卻控制不住地滾落下來。李阜終于知道了,原來單念童曾經(jīng)所承受的剮心之痛,是這般的疼痛。臨死前,李阜再一次回憶起了與單念童的七年繾綣少年時光。李阜想起,頭一次見單念童時的驚鴻一瞥,想要靠近卻被他拒之千里。以董瑞和上官謝為首的世家子弟欺辱他時,李阜拼命想護住他,卻和他一同被打得滿身狼狽,李阜猶記得,那時的單念童不知好歹地說道:“多管閑事,誰要你救了?!?/br>微風(fēng)融融的春日里,李阜牽著單念童的手,走在春花爛漫的鄉(xiāng)野小徑上,那時單念童對他說:“知道花開不記年嗎?春花年年開,可下一次,就再也不是這次的花兒了。”蟬聲唧唧的夏日里,李阜搖著扇子,替淺睡的單念童驅(qū)走暑氣,望著榻椅上單念童秀美的容顏,李阜情不自禁吻了他,卻被醒來的單念童抬手就賞了一記耳光。海棠花開的秋日里,單念童躺在開滿海棠的花床上看書,每每看到精彩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