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幾日，少則半旬，多則一旬。你可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解悶，潼城最不差的便是好景?！?/br>
“幾時出發(fā)？”溫柔平靜。

“陪你吃完這頓飯便走，行李已收拾妥當(dāng)?！?/br>
“回來之前寄封書信，我去城外接你。”目光灼灼。

“好……到時候你一定要站在哪里。哪兒也不許去?！?/br>
“棋局還沒解開，我豈會先走。”

棋盤依然擺放于桌面，還是那盤死局。

浥城內(nèi)白絮滿天，民眾皆著素服，腰系白綏帶。臉色憂傷，神情悲痛。

“殿下回來了，大家都在等你。”

莫離早已等在宮門外，錦袍合身，發(fā)絲不茍，神情自若。身后長隊一如當(dāng)初送母親遺體歸來時，只是那人怕是換了不少，不過，有何關(guān)系。

喪禮井然有序，七日后，越王入陵。陌玉才驚覺這世上已無血親，不過又何妨？除了母親，這些人可曾與我有關(guān)？應(yīng)當(dāng)被稱作父親的人臨死前還在讓我救他骨血，若我有難，他可會如此盡心？

骨血，骨血，如此說來，身旁之人可也算？

轉(zhuǎn)頭視之，不料正對目光，微有笑意。當(dāng)日，親自帶“無花”去監(jiān)獄用易容術(shù)將其帶回越族，到如今已兩年有余。兩年來，越族怕已沒有不服之輩。理所應(yīng)當(dāng)。是否應(yīng)當(dāng)恨他，不，沒有，感謝還活著。

蘭鳶殿內(nèi)，對坐煮茶。眉眼之間可有相似。

“殿下有何打算？”波瀾不驚。

“公子又有何打算？”云淡風(fēng)輕。

“殿下既知，又何必問。”

“我對朝廷之事雖并無興趣，但我并不想看到生靈涂炭之景?！蹦旧字掠谑种?，兩杯清茶。

“殿下如何定義生靈涂炭？如今中原之地除了潼城可還有一寸樂土。朝中jian臣當(dāng)?shù)?，宦官掌?quán)，主上卻不理朝政，整日修仙煉道，以求長生。忠義之士悉數(shù)被害，民不聊生，卻不能言苦一聲，反倒讓其歌功頌德。這難道是殿下想看之景？”手握茶杯，青瓷白指，自成圖畫。輕抿一口。

“公子他日可愿保我族人周全？”

“殿下若認為我是這等忘恩負義之輩，我大可即刻離開。”

“希望公子不要忘記今日之言?！?/br>
翌日，陌玉只留詔書一封，人已離城。莫離代理朝政。

潼城外，南閔山腳下，馬上公子已等候多時，昨日信中說今日便回，早上便等候在此。陌玉遠遠便見那一襲素衣，心頭一緊。

……

……

“不知托殿下所尋之人可有音訊？”

“公子可確定此人還在人間？”

“一定還活著，他近日時常入夢，他說‘你怎么還不來找我？’他一定在等我?！?/br>
“此人可有特別之處？”

特別，哪里不特別。

“不知殿下所指為何？”

“有沒有信物，亦或是記號？”

“一匹汗血寶馬，左小腿上有一紅色月牙型胎記?！?/br>
……

……

“天氣這樣寒冷，你可久等了？”拉入懷中，發(fā)絲冰涼。呼出的氣看的分明，空氣凝結(jié)，時間若能凝結(jié)，該有多好。

“不曾多久。你走這幾日我專門為你寫了一出戲，你可想看?！睖厝嵋恍Γ樕⒓t。

“為我？我可不輕易登臺。”

三年有余，葉衾走后，誰人能與之同臺。

“你且看了我本子再說。先不說這個，你一路奔波怕是早累了，先給樓主接風(fēng)洗塵為上?！?/br>
“今后不準叫我樓主?！?/br>
“遵命?！?/br>
手過鼻尖，落日余暉，溫暖明亮。

房中爐火正青，剛剛溫好的酒還冒著熱氣。柔光氤氳，仿若幻境。

“今日且陪你多喝幾杯，若有失態(tài)，還請公子擔(dān)待?！惫笆肿饕荆Z音飄來，笑容浮面，恍若夢境。

“當(dāng)真是無雙？”拉過手來，臉有倦色。

“還沒喝你便醉了，罰你一杯?！币伙嫸M。

“你可也會離我而去，都走了，不該走的，該走的，都走了，你可也要走？”淚光閃爍。

“我不會走，哪兒也不去?！北н^頭來，輕撫發(fā)絲，冰涼。顫抖的身體?？墒强蘖恕?/br>
“你會走的，早知如此，不如不遇?！?/br>
不如不遇，哪有早知如此？

相對而臥，眉眼相對，手指一次一次滑過眉間。

“你腳上的傷可是已痊愈了？”

“早便好了，皮外之傷，何苦記得這么久?！?/br>
“素日給你換藥，見你腿上有一紅色月牙印跡，可是曾經(jīng)受過什么傷留下的疤痕？”

“那明明是胎記，你可真真醉了。閉上眼睡吧。”伸手捂住雙眼。繼而手掌冰涼，滲出水來。忙轉(zhuǎn)手放于臉頰擦干淚水。何事這般傷心。移過身軀，相擁而睡?？赡苋朊撸?/br>
來年春天，冰雪消融，寒意未減。莫離來信，預(yù)計四月朝中祭天之時入城。人心早已渙散，不過等個時日，一擊即潰。信中還說，聽聞潼城一帶曾有人見過疑似慕藍之人，還請多多留意。

“師兄，自你外出回來，這幾個月來總是心神不寧，可有事情瞞我？”憂心忡忡。

“霏兒不必擔(dān)憂，你且好好照管你自己才是，再過幾日，你可就十八了，可有意中人？”唇角上揚。

“師兄胡說些什么。霏兒自有主張，不勞師兄費心?！?/br>
“霏兒果真是長大了?！?/br>
“所以師兄還是多替自己想想。話說無雙公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多日不曾看他出門?！?/br>
“我讓他為園子多做些新戲?！?/br>
“樓里可曾缺過新戲，你可是怕外面的虎狼吞了你的無雙公子不成？”

相視而笑?；⒗怯惺裁纯膳拢荒軍Z命不奪心。

慕藍果真伏案作曲，眉頭緊鎖，屏外桌子上，一局死棋。見陌玉進來，便抬頭相視。

“你喜歡喜劇還是悲劇？”

“你呢？”

“我倒是昏了頭，哪里來的喜悲之分，所謂人生不過悲喜參半。你覺悲時，也許當(dāng)事人卻樂在其中，你覺喜時，也許其人心中悲苦。你說是與不是？”

“那你現(xiàn)在是悲是喜？”

停筆，思之。

“不悲不喜?！蹦樕匣^一縷憂思。既無悲喜，又哪里來的憂愁。

走近身來，伸手撫眉。

“對不起，不該難為你。”溫柔冷靜。

“你可曾細看過墻上那副畫？你說那岸上的魚兒是喜是悲？水在眼前，稍稍一動便能入水，為何躺在岸邊眺望。那眼中不曾有悔意，是觸手可得卻遙不可及的幸福?！?/br>
這畫還是當(dāng)年葉衾帶回，掛在此處再沒取下過。當(dāng)初還說:

“為何挑了這樣一幅冷冰冰的畫？”

“你不覺得那魚兒很像我？”一臉認真。

“我何曾把你放在岸上，讓你受這無水之苦？”

“不，是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