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少，雙手和臉蛋的溫度卻始終低得嚇人。

徐承渡取笑他像是個游蕩了幾千年的凍死鬼。

白格宛然一笑，是鬼也是個專吸人陽氣的艷鬼。

感覺到背后時不時的冷戰(zhàn)，徐承渡扭過頭：“冷的話就把手伸進(jìn)我襖子里。”

白格今天尤其聽話，也不強(qiáng)撐說不冷，直接乖乖地環(huán)上他的腰，把凍僵的手從衣服下擺伸了進(jìn)去。

跟白格截然相反，徐承渡在冬天就像個自體燃燒的小火爐，哪里都暖洋洋熱烘烘的。指尖甫一伸進(jìn)去，仿佛凝結(jié)了千年的寒霜瞬間就土崩瓦解。滾滾熱氣從毛衣底下源源不斷地傳來，灼得白格方才還在冰天雪地里煎熬的手指一時適應(yīng)不了，有些發(fā)疼。

不一會兒，痛感發(fā)散開，成了暖流，彌漫向四肢百骸。

白格愜意地輕哼一聲，整個身子緊貼上去，手也不安分地掀起毛衣，貪心地往更深層次探去，尋求更旺盛的熱源。

“嘶——”小腹上緊貼著rou傳來冰冷的觸感，徐承渡齜牙咧嘴地弓起腰，騰出一只手連忙按住，“哇，你這手簡直就跟冰碴子一樣。”

白格沒說話，惡作劇似得繼續(xù)往下探去，摸到一片蜷曲柔軟的毛茸茸，剎那間僵住。

徐承渡只覺得有個雪球在他身上游走，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把他積攢的熱氣吸食得干干凈凈，然后那只雪球游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干什么呢？采陰補(bǔ)陽不要逮著一個地方薅??！”

白格訕訕得退了出來，來到毛衣外，嘀咕了一聲。

風(fēng)太大，徐承渡沒聽清，“你說什么？”

“我說你是屬猴子的吧？體溫高，毛還多?！卑赘裰貜?fù)。

“毛？”什么毛……徐承渡愣了一下，隨即聯(lián)想到剛剛白格摸到的位置，被冷風(fēng)吹得發(fā)白的臉上一下子血氣翻涌，“你懂什么？毛多……毛多說明那什么功能強(qiáng)大！真男人的標(biāo)配！”

“哦……”后座的人身體抖動起來，且有越來越明顯的趨勢。

徐承渡怒拉油門甩了個尾，語帶警告：“鴿子，你最近的笑點是越來越清奇了。”

“嗯……因為跟你在一起，你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我都忍不住想笑?！卑赘窀袊@一句，摸了摸徐承渡的腹肌，“身材真好啊，我們家毛猴。”

“你毛猴！你還是個卷毛猴！”

白格屏蔽一切反擊，就這么一直毛猴毛猴地調(diào)侃，直到目的地。一停車，徐承渡跳下來就照著白格的肚子不輕不重地?fù)]了兩拳，接著從背后摟著白格的腰，說什么也要扒了他褲子看看他是毛多毛少。

白格一邊止不住地狂笑，一邊捂著褲子不撒手。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著潮紅，“別鬧毛猴……哈哈哈哈，大庭廣眾……哈哈哈哈……”

對方悍守貞cao的意志堅定，久攻不破之下，徐承渡想起來此行的目的，清了清嗓子收了手，“好了，不鬧了。你來過這兒嗎？”

白格直起腰，環(huán)顧四周，他們身處一個小山坡，坡前是閃閃爍爍的斑斕霓虹，星星點點連成一大片，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像是落入凡間的微型銀河。這是今年城北剛剛建造的游樂園，聽班上那幾個女生說這兩天才開放了一部分少得可憐的項目設(shè)施，一點都不好玩。

“既然來了，不進(jìn)去玩玩兒嗎？”白格問。

“等園里的重點項目全都開放了我們再去。”徐承渡雙手插著兜，悄悄靠近白格，摸摸鼻子，“我要帶你看的是這個坡?！?/br>
“坡？”白格翹首望了望。

實在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普通土坡，坡上有幾個修繕不佳的舊涼亭，人氣倒是不錯，冬夜里還有三三兩兩的情侶互相依偎著，取暖閑聊，散步擁抱。

“這個坡，叫白頭坡?！毙斐卸蓳狭藫媳粵鲆饨傅念^發(fā)，面上有些微窘，“據(jù)說城北的情侶都會來這里一趟，祈求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br>
白格看著他，目光說不清是冷是熱，許久沒說話。

被這么沉默地盯著，徐承渡局促地搓了搓手，干巴巴地笑了笑：“哈哈哈，你也覺得挺扯的是吧？都說人一戀愛智商就下降，看來是真的。要是來過這兒的都能白頭，就沒有那么多分手的了……”

白格把手從自己大衣口袋里拿出來，默默地揣進(jìn)了徐承渡的口袋里，找到那只捏成拳頭的手，用手指慢慢撐開，十指相扣。因為緊張，那只手的掌心汗津津的，一片黏膩。

“所以你帶我來，是想和我一直走到頭發(fā)花白變成老頭子嗎？”白格貼近他，肩膀挨著肩膀。

徐承渡緊了緊手，胡亂點完頭后，把頭埋得低低的。

“我老了肯定很丑。”白格的嗓音溫柔得像寒冬里的溫泉水，給人一種格外安心的感覺，“臉上都是皺紋，腰也不直了，牙也掉沒了，說不定走路都顫顫巍巍不小心就跌個跟頭。那時候骨頭也脆了，摔個跟頭就坐上輪椅了。哪一天你看到的是這樣的我，不會嫌棄嗎？”

徐承渡皺著臉狀似認(rèn)真地想了想，堅決搖頭，“不會，就算白格老了，也是我們一群老頭子里最帥氣的那個！老了就別跟小年輕比了，你到時候跟我比就好，我肯定比你丑?！?/br>
“哦，那我會嫌棄你的?！?/br>
徐承渡炸毛，“喂！你老實說，別說老了，你是不是現(xiàn)在就很嫌棄我！”

“沒有沒有，你雖然長得沒我?guī)?，成績沒我好，性格也沒我好……”

“白格！”

“呵呵呵……”

兩人拌了會兒嘴，都覺得被風(fēng)吹得有點扛不住，白頭坡來也算來過了，美好的寓意也領(lǐng)略了，于是打算散會兒步就打道回府。

“白格，我發(fā)現(xiàn)你從來不跟我提起你的父母?！鄙⒉降臅r候，徐承渡突然問。

“你也沒有跟我提起過你的父母?！卑赘衲罅四笏氖?，“我知道你不提，是因為不想說?！?/br>
徐承渡望著山下的霓虹燈，打了個噴嚏，“沒有，不是不想說，是真的沒什么可說的。他們走得太早了，大概……是我兩歲的時候吧？還是為國捐軀的烈士呢……”

“所以才想當(dāng)兵的嗎？好繼承父母的遺志？”

“嗯？”徐承渡悚然轉(zhuǎn)頭，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有偷偷留意一些大學(xué)警校?！卑赘竦椭^，半邊臉掩在圍巾里，“但是你爺爺?shù)囊馑己孟袷恰屇闾顖笠粋€就業(yè)環(huán)境好的專業(yè)，他還特地叮囑我，千萬不能讓你報考警校?！?/br>
“他還特地跟你說了？老頭子真是……”徐承渡嘆了口氣，嘴里泛苦。

“他的兒子，兒媳婦，都是當(dāng)兵死的。他自己這一輩子也在戰(zhàn)爭里吃盡苦頭，到頭來什么好處都沒撈到。如果是你，你還會讓自己孫子重蹈覆轍，踏上老路嗎？”白格不咸不淡地說著，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客觀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