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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起來。直到坐回到車?yán)锏臅r候,腕子上那只碧玉手鐲磕碰到手包上的金屬鎖扣,發(fā)出清冷的玎鋃聲,喚醒了她在歲月中腐朽衰敗的記憶。是那個叫白清讓的年輕人,他就有這么一雙眼睛。“你該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告訴我你媽來了,這樣我好在外面避避風(fēng)頭,等人走了再進(jìn)門?!毙斐卸砂咽稚系拈僮尤舆M(jìn)茶幾上空置的果盤兒,筋疲力盡般癱倒在沙發(fā)上,皺著張臉,“這種場合對我來說太高難度了?!?/br>“怎么?見我媽你很緊張嗎?”白格拍了拍那雙霸占整張沙發(fā)的長腿,等挪出一個空位,緊貼著他坐了下來。“緊張啊,我這人從小打架滋事,最怕的就是一推開門看到別人家長找上門?!毙斐卸煽s起腿,往旁邊再挪了挪,“更怕的是,這家長的小孩偏偏我還真欺負(fù)過。”“那你不需要緊張了,你沒欺負(fù)我,只有我欺負(fù)你了?!卑赘窳钊税l(fā)毛地勾了勾唇角,撈過那只橘子,剝了起來。那雙修長的大手,只附著一層薄薄的皮rou,骨節(jié)分明,經(jīng)脈突出,襯著金黃色的橘子皮,越發(fā)性感撩人。尤其是當(dāng)徐承渡瞄見他左手大魚際上小而精致的鑰匙紋身時,只覺得嗓子一陣干癢。他歪著頭晲著眼,全程看著那只橘子被慢條斯理地剝開外衣,一片一片又一片,直到露出里面全部果rou。白格的動作緩慢而溫柔,他卻從中看出了點(diǎn)色情,不自在地抖了抖,好像白格手中的不是橘子,是全裸的自己。“咳咳……”這想象來得刺激兇猛,把昨晚不堪的記憶一股腦兒稀里嘩啦地全牽扯出來,徐承渡面紅耳赤地跳起來,想找個地方躲躲,臥室和浴室是打死也去不得的,廚房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只好悶頭往健身房走,“那什么,我去跑跑步,太久沒鍛煉骨頭都松了?!?/br>白格哪兒舍得離開這人半步,于是一邊吃著橘子一邊跟著進(jìn)去。“你進(jìn)來干什么?”徐承渡瞪著他,手下狂按跑步機(jī)。“我也健身啊,沒聽設(shè)計師說我瘦了撐不起西裝嗎?明星就算不在鏡頭下,也不能荒廢健身大業(yè)。”白格直接在拉伸肌rou的軟墊上盤腿而坐,好整以暇地一只手撐著下巴,一只手懶洋洋地舉起啞鈴,一副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死賴著不走的氣定神閑樣。徐承渡脫了外面夾克,把襯衫袖子撈到上臂,胡亂卷了兩把,真的開始目不斜視地跑了起來。只是這運(yùn)動有點(diǎn)發(fā)泄的意思,按到最大速度跑了三十分鐘后就逐漸慢了下來。“累了?”白格盯著他被汗水濕透的后背,貼心地遞過來一瓶水。“爆發(fā)力足夠,耐力不行。體能缺陷?!毙斐卸蓴Q開瓶蓋,咕嚕咕嚕灌了大半瓶,像是真的渴極了。白格盯著他上下起伏的喉結(jié),滿脖子晶瑩的汗水和越發(fā)紅艷的吻痕無處遁形,眸色暗了幾分,他若有所思地道,“那我跟你相反,別的不行,就耐力好。還記得嗎?高中運(yùn)動會三千米長跑都是我?!?/br>徐承渡斜著眼睛看他:“……”你想說明什么問題?目前一切稍微跟曖昧沾邊的話題都有可能成為導(dǎo)火線,所以徐承渡按下想詢問那個紋身存在意義的沖動,轉(zhuǎn)而把話題引向榮雨棠。“你說她是來警告你的?”徐承渡腳下一滯,差點(diǎn)沒跟上滾送帶的節(jié)奏。“嗯,旁敲側(cè)擊讓我小心陸望,不要硬來。”白格虛虛托了一把他后腰,看他穩(wěn)住了身形,便放了開。“她發(fā)現(xiàn)了?”徐承渡蹙起眉頭,低喃,“沒道理啊,我們露出了什么破綻嗎?如果她能發(fā)現(xiàn),不就意味著陸望那里也會有所警覺嗎?”“陸望當(dāng)然會有所警覺,書房遭竊說明他自以為嚴(yán)密的安保系統(tǒng)不過關(guān),所以后續(xù)肯定會有所加強(qiáng)。但是他不一定會懷疑到我們頭上?!卑赘窠忉尩溃拔覌?,她只是覺得我不可能會犯失足落水這么低級的錯誤,接下來的推測也只是基于她對我的了解,了解我會本能地遠(yuǎn)離水源。”“但是一般人做不到她對你這么了解,只會以為這是個巧合?!毙斐卸擅蛄嗣虼剑顾畡澾^他下唇上那條深刻的凹痕,流過下巴和頎長的脖頸,聚在鎖骨里。他抬起眼睛,說:“鴿子,你該跟她好好談?wù)?,或許能解開很多誤會?!?/br>白格輕輕嗯了一聲,沒說話,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承渡降低跑步機(jī)的速度,拿起扶手上搭著的一塊干毛巾擦了擦汗,突然提起一個遙遠(yuǎn)的人:“你還記得我們家老爺子吧?”“當(dāng)然?!卑赘裾{(diào)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勢,靠在跑步機(jī)前方的窗邊,“老人家慈善和藹,性格爽朗,廚藝也好,所以我經(jīng)常去蹭飯吃?!?/br>徐承渡翻了個白眼,這貨當(dāng)年往他家跑那么勤快,果然就是去蹭飯的!“是吧?后來哪天他走了,我也這么覺得?!崩^而他撇了撇唇角,勉強(qiáng)撇出個笑的弧度,“但我以前真不覺得。他頑固,守舊,老做派,還崇尚棍棒教育,暴力美學(xué)。最后一點(diǎn)我還有模有樣學(xué)了個十成十。除了這些,我尤其耿耿于懷的是,他長年累月對我母親的不滿和埋怨?!?/br>秋天的夜風(fēng)有些涼,白格怕他渾身汗?jié)癖淮蹈忻?,稍稍把窗戶拉上了一些,只留一條小縫透氣。然后平靜地等待著下文。“他覺得自己兒子的意外身亡,全都得怪這個剛剛進(jìn)門不到兩年的兒媳。聽說那次行動原本落不到他們頭上,是我媽執(zhí)意爭取的,因為對里沒人比她對那個組織更熟悉。我爸不放心她一個人去,申請了共同潛伏?!毙斐卸陕柤?,邊跑邊說了一大段話,氣息有些不穩(wěn),“他們跟我干的是同一行,我能理解,本來就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工作,壓根兒不存在誰連累了誰,誰害死了誰。說得難聽點(diǎn),這不是一個都沒活下來么?又不是一慘死一茍且偷生,有什么由頭能拿來抱怨呢?”“但是后來我就懂了,老人家其實(shí)心里明鏡兒似得,拎的可清。他就是過不去心里頭那道坎兒,他怪的也不光一個兒媳,他還怪自己。他怪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該讓兒子選擇這條路,怪自己有事沒事就跟兒子吹噓他當(dāng)年參軍打仗時候的光輝事跡,怪自己無意間從小給兒子播下了一顆正義的種子。”“我要是早明白這些……”徐承渡按停了跑步機(jī),胸膛起伏,看向白格的目光亮如星火,“我會比之前待他好一千倍一萬倍,絕不會就這么讓他走了?!?/br>白格的睫毛動了動,他知道這是徐承渡在用過來人的感受、血淋淋的教訓(xùn)在嘗試說服他,說服他能放下芥蒂跟榮雨棠敞開心扉。他望進(jìn)那雙眸子,心情像是一杯放了無數(shù)塊方糖的拿鐵,甜的冒泡。但同時,他又覺得心疼。阿渡在這世上,是真的一個家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