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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對著他,頃刻間大笑出聲,此刻從門外透進來的日光像千萬只利箭,不由分說的齊齊射向我的胸口,痛到極致卻絲毫不是為她。天沉到最底的時候,郁展來到我的房間,如往常一樣我睡著他坐著,月光灑遍他的身上,猶如一尊永世不滅的金身。他的臉不停變化著,有時是小時候的模樣,七八歲的孩童沒有半分稚氣,跪在我的面前畢恭畢敬的喊我殿下。又是十四歲那年,他在一間破敗的廟宇里將我找到,第一次殺人,說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直將那人剁成了rou泥,夢魘一般的面容變得更為可怖。之后他當著我的面剁下兩根手指,作為看護不力導(dǎo)致我消失兩日的懲罰。十七歲的時候他將一個少年帶到我的面前,只因我偶然間向他說了一句這孩子長得很合心意。自那以后,我想要的人他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我面前。常有人不惜以命相博也要殺他,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故此他時常受傷,可往往什么都不說,每天一睜眼他就在眼前,臨睡前看到的人也是他。我對自己說,現(xiàn)在他就坐在那里,從未離去過,白天的那個人是也不是他??僧敽谝雇讼?,日頭照常升起的時候,昨夜的一切驟然成夢。當我醒來的時候,院子里吵嚷一片,有人正隔著門喚我,一聲比一聲急促,我問:“發(fā)生什么事了?”“殿下,郡主她……死了。”趕到cao練場的時候,周圍擁滿了人,我大喝一聲眾人才做鳥獸狀散開,為我清出一條道路。穆凝躺在人群中央,一柄□□筆直插入她的腹部,血與雪凝結(jié)成鮮艷的冰凌花,簇擁著已香消玉殞的人兒。不遠處,是一封同樣染血的休書,武夫的字跡端正昂揚,那是郁展死前代替我寫下的。一陣冷風襲卷而來,她的頭發(fā)與裙裾都在拉扯著她,無休無止的徒勞。穆央不知何時到的,他先同眾人一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打量著地上的人,似有些不信便向前走了幾步,蹲在她面前連著喊了幾聲jiejie。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想要將他拉離地個死亡之地,可腳底卻灌了鉛一般,動也不能動。看到一旁的休書,自然第一個就想到了我,他沖過來揪住我的衣領(lǐng),被凍得青白的臉有些扭曲。那些嫵媚與淘氣通通不見,甚至連冷漠也變得吝嗇,我已是他眼中的仇人,一個叫他恨到巴不得即刻就去死的人。“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向來都是細聲軟語,這個時候卻像極了一只小獸,咆哮嘶吼,問著我回答不了的問題。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流淚,比劍還要鋒利,在適宜的場合營造出愴然的氣氛,引出我作為死者丈夫的哀痛。臉上有些涼意,風起時更為明顯,到底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大笑,府里有幾個人走了過來,言語間皆是叫我離開的意思。我認得這些人,cao練場上每天兩次的喊聲里就有他們。央哭累了,也喊不動不,最后任由別人將他攙走。她的死訊快馬加鞭送至邊關(guān),五日后穆琛終于回來了。經(jīng)過一番波折,穆凝的尸體被我要了回來,不論那封休書是否存在,也不論她不貞的名聲傳到了哪里,已出嫁的女兒是沒有資格入朔國王陵的,我若不帶她走她又該在何處安身?穆琛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他風塵仆仆的趕到靈堂,燭光下是一張布滿青色的胡渣的臉,黑色的衣袍沾滿了灰塵,一雙靴子已辯不出原貌。眉宇間流露出厚重的陰翳,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冰冷的發(fā)著問。我張了張嘴,沉默了太久再想說話有些艱難,吐出的字也含糊不清。“讓開?!彼米蠹绾莺葑擦宋乙幌?。他徑自向我身后的棺木走去,漠北天寒地凍,穆凝的尸體也不至才五日就腐爛。棺蓋終始敞開著,前來吊念的人絡(luò)繹不絕,就連國主也親自來過。他同穆王府里的人不同,在他眼里我就是個顧念舊情的人。整個屋子太過靜謐,素幔卻無風自動,穆琛站在棺木旁,燒紙的火盆在他身后,躥起搖擺不定的火光,將他的影子扯得扭曲變形。墻壁上的魑魅張牙舞爪,見證了影子的主人此刻的心境,或許在他一刻他就會朝我撲來,或殺或剮。他站在那里動也不動,就像走出了時間之外,我等著他向我撲來,已經(jīng)等得有些窒息。‘噗’的一聲,鮮血如雨霧般從他口中噴了出來,像極了三月的揚花。看著穆琛那張沾上血污的臉,看著眾人手忙腳亂的將他抬出屋子,我竟動也不能動。這次是我走出時間之外,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住了,心里只剩下滿滿的空茫。第25章第二十五章兩日后穆凝的尸體被火化,與此同時我進宮面見國主,向他請辭回國。來時從尤國帶來了無數(shù)珍寶,是郁顏的嫁妝也是向朔國示好的手段,禮尚往來,他們沒有不回贈的道理。既要獻禮就必要有使臣,諸如此類的事宜理應(yīng)交于宦官,我卻提議要讓穆央做特派使臣。想必我喜男好女的名聲一早就傳入了國主的耳中,總歸穆央是個不要緊的人物,我既開了口他也沒有不給的道理。圣旨還未下達到府里,穆央就找了過來,他是聽聞了我要回國的消息才來的,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知。他強撐著精神:“聽說殿下要回國,不知可還記得之前的承諾?”“你愿意跟我走?”他冷冷一笑:“如何會不愿意,殿下的心還妥妥的在胸膛里,穆央一日不見便一日不能閉目?!?/br>我走到他跟前,扶他坐下,手指纏繞住他的幾縷發(fā)絲:“好,我?guī)阕??!?/br>臨近歸回的前幾日,穆央的病情每況愈下,都已經(jīng)下不來床,他像是褪了刺的刺猬,溫順聽話。我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寧可他同先前一樣對著我厲聲厲色,也不要現(xiàn)在這般任我擺布。他不是不恨我,而是沒有氣力恨我。我以為在圣旨下達后穆琛會來找我,可是卻沒有,郡王府早晚兩次的cao練聲不比從前,不是草草了事,也不是敷衍,與其說是喊聲不如說是充滿憤怒的嘶吼。穆琛也并非是不在意我是否會帶走穆央,他的每個神情都藏著隱忍,等積攢到一定的量就會爆發(fā)。郡王府里每一個人都將我當成空氣,任我在府中隨意走動,從他們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若是允許他們下一刻便能將我撕成碎片,這一切都昭示著我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我終于也認清一件事,若想讓一個人愛你如命,興許真的是癡人說夢,可若是想讓一個人恨你入骨,卻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恨皇子屏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可真正能讓他在意的卻只有兩個人。終于到了歸國那日,眾人打點行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