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沒想到，‘最終防線’的功用竟是保護最后的榮耀與尊嚴。唉，否認不利的現(xiàn)實果然是人類的本性。我輸了，真的輸了……”

“什么意思？”

瞬不解地詢問，閃電卻拽了拽他的褲腳搖搖頭，凝視火中時雨的眼里流下一滴滴淚。瞬驚訝地望著他的眼淚，終究沒再問下去。

身為人類的閃電能體會到時雨人微妙的心理：他們與戰(zhàn)士共生，他們創(chuàng)造了瞬那樣跨越物種的生命，他們殘喘于禍蟲的蹂躪……然而，他們還是不承認超出“普通”的存在。

一旦無法繼續(xù)作為“普通”人類生存，他們寧可選擇死亡。

榮譽？驕傲？尊嚴？

只是不敢正視現(xiàn)實罷了，不敢正視怪物存在的現(xiàn)實，不敢正視即將滅亡的現(xiàn)實。

“時雨，要毀了？不行！”

不顧一切地吼完后，落雷憑借意志搖搖晃晃站起來，右手摳在負傷的左肩上，用力太大血液流出而他卻全然不覺，淡茶色的眼中只映著他誓死保衛(wèi)的城市。他神色淡然冷靜，那是做出決定后的毅然。

“瞬，無論如何，你是我弟弟?！?/br>
沒有看瞬一眼，落雷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后，以所有人都來不及阻攔的速度沖進燃燒的大火。那抹被血浸染的白色身影無聲無息地于火中消逝。

瞬愣愣地，伸出的手只抓住空氣。

“173，我的身體怎么了？”

被忽視了的啟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漸漸僵硬得厲害，伴著強烈的撕扯般疼痛，還有——抑制不住的饑餓感。

鮮血，鮮血！

但是在此之前，啟將視線放在不受控制的禍蟲群身上。本能告訴他，撕碎它們、吃掉它們，只有用禍蟲的命才能鎮(zhèn)壓住身體里暴走的禍蟲部分。

還等什么？

啟暴戾地走近紛紛奔向時雨的禍蟲，殺個昏天黑地，斷肢亂飛。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將它們當(dāng)做守的替身時的固執(zhí)。

“什么理想，什么抱負？！尋求人類的救贖卻不知何時成了對力量的追求，我果然錯了啊。我……救不了時雨，至少要死在時雨。”

173收回看向啟的復(fù)雜視線，萬念俱灰地踉蹌地跟隨落雷跑向時雨。

然而他的速度遠不如落雷，作著吞噬掉時雨的美夢的貪婪禍蟲們怎能放過這口邊的食物？173終于沒能死在他心心念念的時雨。

又是一條生命離去。

更可悲的是，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決絕告別。

火勢蔓延，逐漸向戰(zhàn)士們的所在地靠近，但沒人有精力去注意。

“……落雷？落雷！”

瞬空洞的眼瞳與閃電對視，兩點銀光沒精神地縮在中心，里面除了不解與茫然，閃電還看出了下意識的逃避。

他不懂。

他不懂落雷的堅持，不懂落雷的驕傲。

自己呢？自己又懂嗎？

也許是懂的，但他已經(jīng)做不到為此獻身。這條命更想獻給搭檔，而不是忠實了一輩子的時雨，不是保護了一輩子的人類。

現(xiàn)在，活下來人類的只有他和瞬兩個，除了一群窮兇極惡的禍蟲，還有難對付的啟。不對，似乎少了什么。

是什么呢？

失血過多，大腦不好用了。

就在他努力回想時，一聲超越人的聲帶極限的絕望呼痛聲險些刺穿他的耳膜。

“好疼——??！”

不只將閃電驚得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連處于失神狀態(tài)的瞬都被驚回魂。瞬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向著喊聲處躍去。

慘叫的是被無視略久的言修。

啟撕夠了蟲子，身體各部分的機能逐步恢復(fù)，饑餓感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被他殺死殺殘的戰(zhàn)士們早被禍蟲瓜分，而倒霉的言修就躺在他的腳邊。

堪比利刃的手爪閃著寒光刺進他的肚子，鮮血噴涌如泉。

這種疼痛真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然而他還可悲地清醒著，言修更痛恨自己還清醒的神智了。

有什么在腦中一閃而過，來不及抓住。

紅光破空。

定格視網(wǎng)膜最后的景象就是那一線快如疾風(fēng)的紅色，接著能感到那只利爪從腹中抽出，又帶出一片血液。

劍身沒入啟尚未愈合的右胸，對穿而過，瞬借此勉強保持站立。

再次凝成一把紅色的短劍，體內(nèi)的血液幾乎被用光，但是唯有用它能造成最大的傷害，才有獲勝的機會。瞬咬緊牙關(guān)用力橫揮，劍身銳利的刃切開啟硬如巖石的胸腔直奔心臟。

啟當(dāng)然不會給他機會。

剎那的錯愕后，啟反而握住劍身用力向自己刺去，同時另一只手爪摳向瞬的胸口。被抓住劍時瞬已經(jīng)料到不好，拼力氣他根本不是對手，只能迅速放開劍向斜后方退去。剛離開瞬的手，短劍即重新化為鮮血。

還是遲了。

眼見著啟奪命的手爪奔著自己胸前抓來，瞬無法再加快后退速度。他甚至想閉上眼睛迎接死亡的到來。

“瞬！”

一聲呼喚肝腸寸斷。

藍色的身影從旁橫插過來，替他擋下啟的攻勢，鮮血濺出。不知何時丟下又拾起的銀槍扎入啟的腹部。

“哪能……讓你那么容易就……欺負我搭檔……”飄忽的聲音中有一絲笑意。

風(fēng)還在吹，火還在燒，禍蟲的鳴叫遠去融于烈火。

然而一片喧囂中，瞬仿佛聽到了閃電的心臟破裂的聲音。

啟狂暴地甩開藍影，再次抓向退開的瞬。瞬勉強支撐住身體，抬起左手。一團血液如離弦的箭帶著萬丈怒火斜著從被劍劃出的傷口中刺進去，直取心臟。

尖利的手爪夠不到自己，啟的動作定格，他再也動不了了，他能發(fā)出的最后的聲音只是一聲：

“守……”

舒了口氣，瞳中燃燒的銀光如死灰的最后一縷青煙消散，瞬本就虛弱到極限，繃緊神經(jīng)間不容發(fā)的戰(zhàn)斗終于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染透了血的閃電神色平靜，停止了呼吸，瞬輕輕躺在他身邊。沒有瘋狂呼喊沒有傷心落淚。

有透明的殘像出現(xiàn)在不遠處，是個眼熟的少年抱著剛剛被救下來的人痛哭。瞬苦笑著搖搖頭，他哪里還有精力關(guān)心別人。

瞬只是悄無聲息地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在離他遠去，困擾他的嗜血猛獸再無力咆哮，他所害怕的黑暗濃霧一般彌漫。

應(yīng)該說是“曾經(jīng)”害怕，胸口暖暖的，兩片象征羈絆的碎片還在。

黑暗籠罩。

電光石火間，又是三條生命。

無情的火焰吞噬過來，但是還有誰去在乎呢？

火焰，還是有人在乎的……

奄奄一息的言修得知自己被救暗自慶幸，不過沒多時他就高興不起來了。摧毀了時雨的大火以燎原之勢燒了過來，自己無力躲開，救了自己的戰(zhàn)士們又自顧不暇。

居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