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女熟客見錢山被為難，看不過眼便嘲諷幾句。而她們嘴里的老姨娘三個字，也確實(shí)讓那老婦神色一僵。

    那丫鬟還不知道自己說錯話，氣得臉充血，“你們知不知道她是誰家的姨娘？”

    那幾位女熟客一臉玩味，“誰家的姨娘不是姨娘？王爺家的姨娘那也是姨娘啊。還有你這丫頭是不是故意揭她老底？”

    “我看是，這后宅學(xué)問可大著呢，小丫鬟嘴里一句話，逼死老媳婦不是什么怪事。”

    “估摸著平日里就怨恨著。”幾個女客越說越來勁。

    錢山知道這幾位客人是看不過眼那老婦趾高氣揚(yáng)的，但自己的事讓客人出頭算什么，為了不影響客人心情，他給李小棠使了個眼色，李小棠心領(lǐng)神會地跑過來把幾位女客請到桌位上，同時送些酒菜表示感謝。

    確認(rèn)沒有客人被影響到，錢山不耐煩地回頭，剛要趕人，就見那丫鬟已經(jīng)哭得不成人樣，不停地給她口中的貝姨娘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嘴笨。

    她們在小酒館里演這種戲碼，實(shí)在很喪氣，別人開門做生意，她們在門口哭哭啼啼的不是晦氣是什么，錢山也沒了好脾氣，面色不善道：“您幾位要哭要找人請到外頭去，我們這兒今晚還要做生意呢?！?/br>
    “你們東家真不在？”那位貝姨娘顯然也有些氣悶。

    錢山?jīng)]再跟她廢話，做了個請的動作，與此同時七八名精壯的伙計都圍了過來。這陣勢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再不走就動真格了。

    那貝姨娘不是沒帶護(hù)衛(wèi)，但跟眼前這些打手相比，不夠看的。她咬了咬嘴唇，最終只能憤然離去。

    而他們一行人前腳剛走，周正平就到錢山身側(cè)，“我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東家了?！?/br>
    兩河軒

    程馥聽完林檎上報淘汰賽投票情況，沒想到舍得花錢的還真不少，林檎之前擔(dān)心有人拉親屬票的事也挺普遍的，但正經(jīng)擁護(hù)者真金白銀砸出來的票仍然占絕大多數(shù)，而且她發(fā)現(xiàn)舍得花錢的人太多了。尤其是金陵這些個世家子們，如果不是有投票上限，估計現(xiàn)在有人要上官府告兩河軒了。

    目前投票方式就三種，一種是記名式的，每人到大河劇場指定的地方登記；第二個方式是去兩河軒指定的鋪?zhàn)淤I畫卡，五文錢一張，一張算一票，有人直接掃了整個店鋪的存貨；第三個則是捐助“金陵學(xué)院”，十文算一票；每人每半個月最多能投一百票。

    說起來這個“金陵學(xué)院”程馥之前就有想法，但因手頭上的事情比較多就沒付諸于行動。恰巧林檎之前絞盡腦汁想那些復(fù)雜的投票方式，就為了減少不公平的情況。程馥干脆就讓大家都做點(diǎn)有意義的事，捐錢換票，反正小劇場現(xiàn)在還不需要急著盈利。

    所謂的“金陵學(xué)院”其實(shí)是一座圖書館，所有人都可以在里面不花錢看書，她打算等建好揭牌后，再想法子鼓勵大家多捐書，畢竟有的書花錢都買不到。

    這個年代讀書是很費(fèi)錢的，如花大媽家的水生，還是靠著他爹柯祥一年到頭不著家的跑鏢才能心無旁騖地上學(xué)。那些家里好幾個孩子的，別說讀書了，能頓頓吃飽飯都不容易?！敖鹆陮W(xué)院”的存在，就是讓想讀書但沒機(jī)會的人能通過自學(xué)有所收獲。

    當(dāng)然這事她還沒跟顏檜討論過，畢竟掏的是大河劇場的錢。

    但……管他呢。

    “趙佳的票這么高？”她就記得這女孩就是個不爭不搶的性格，別的就沒印象了。

    林檎也很詫異，雖然那幾個哭哭啼啼，動不動就出狀況的票數(shù)也不少，但跟趙佳還是沒法比的。她只知道趙佳親友不算多，家里早年還過得去，后來她父親病了，弟弟也病了，大哥不得不輟學(xué)去種地，母親要照顧兩個病人也只能在家。

    年僅十四歲的趙佳，想過把自己賣去給人做妾，讓家里境況好起來。但是她母親得知她有這個念頭后，就把她打了一頓。說她要是有志氣就憑自己雙手活下來，做小一輩子抬不起頭，生的孩子也沒未來。

    在小劇場籌備之前，趙佳經(jīng)常能在水門街找到零工，頭一個月的迎客她也得到了機(jī)會，“滿上”給的酬勞挺豐厚，一下子就解決了父親和弟弟半年的藥費(fèi)。

    但她也知道這種活不是長期的，所以每天都在為將來發(fā)愁。大河劇場在招募她知道有這么一回事，因?yàn)椴蛔R字，不大清楚是做什么的就沒在意過。后來街坊鄰居家的女孩們開始議論這件事，也越來越多的人去報名，連巷子口賣燒酒的小哥也去了，她才上心……

    這些都是趙佳的母親給趙佳送雞蛋補(bǔ)身體時撞見林檎兩人聊起的。趙家的親友本就不多，家里兩個人病了之后來往的親戚就更少了，即便趙家沒問他們借過一文錢。

    趙佳上大河劇場競爭藝人名額后，趙母才厚著臉皮挨家挨戶去求他們幫趙佳投票，不花錢，登記一下就行。所以趙佳的親戚愿意投的都投了，一共十五。也所以現(xiàn)在趙佳的高票數(shù)全是喜歡她的人，真金白銀一票一票投出來的。

    “她一定慶幸沒有去給人做妾?！辈怀鲆馔獾脑捼w佳會順利挺過淘汰賽。

    程馥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看了男子組的淘汰賽票數(shù)，這就令她吃驚了，這個叫宣祿的十五歲男孩票數(shù)比趙佳還高。

    “是我小看金陵城百姓了?！彼鲱~。

    林檎笑道：“因?yàn)檗k這件事的是兩河軒，是您。”換別家，未必能調(diào)動起金陵城百姓的熱情。畢竟兩河軒并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商家，每做一件事首先考慮的是品質(zhì)。金陵城的百姓們也有眼睛，也知道分好賴。

    程馥有些懵懂，“是這樣么？”

    兩人說話的間隙，周正平派來的人也到了樓下，他把馬丟給兩河軒的人便三步并兩步跑上樓。因?yàn)槭鞘烊?，兩河軒的人沒攔著，只是納悶小酒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程寒今天幫季堰送文書到衙門，便順道和徐野一塊回家。老遠(yuǎn)的就見家門口站著不少人，他們的好鄰居葉雪馨也在。以為是葉家的客人，兩人都沒在意。而葉雪馨看到他們出現(xiàn)后，卻突然帶著那群人迎了過來。

    “這位夫人說是你們的親戚?！?/br>
    徐野就不提了，程寒也是金陵城有名的才俊，這兩人站一塊，那幾個丫鬟一個個都羞澀起來。因?yàn)樯駪B(tài)過于露骨，讓兩人不約而同地一陣惡寒。

    “哪來親戚，我們兄妹沒有親戚?！?/br>
    徐野也對葉雪馨道，“我能作證?！?/br>
    葉雪馨當(dāng)然知道他們口中的沒親戚是什么意思，但就血緣上來說，他們兄妹二人非但祖母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也齊全得很。

    “這位就是顧三公子吧？”貝姨娘上前一步，笑著打量他。

    “不是。”

    貝姨娘也不氣，依舊保持著慈愛的笑容，“跟陳家姑奶奶生得一個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