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在歸不自在，主動和自己打招呼的又是他。

    季臨拿了紅茶，并沒有如以往那般馬上回自己辦公室，反而是站在了白端端身邊不遠處，他抿了幾口紅茶，然后微微抬了抬眼皮：“今天應該心情不錯吧?！?/br>
    “恩？”

    這男人此刻就站在玻璃窗前，眼神專注地看著外面林立的高樓，要不是這里除了他就只有白端端一個人，白端端還以為季臨是在和別人說話……

    季臨這下終于轉(zhuǎn)過頭看了白端端一眼：“杜心怡的事，我看到了?！?/br>
    白端端這下終于反應過來，只是對杜心怡討厭歸討厭，很多事還是有一說一的，她看向季臨：“其實說實話，杜心怡現(xiàn)在這個處境，我也沒多大高興，并沒覺得神清氣爽?！?/br>
    白端端抿了抿唇：“雖然引導輿論妄圖以輿論施壓逼迫戴琴自己離職、技不如人后就買熱搜惡心我公開我的信息這兩點她是該罵，但主張無效合同還有后面調(diào)崗的cao作，其實都屬于律師的工作范疇，不過是出于職業(yè)的角度幫客戶想對策，也是一個律師正常會想到的方案。但你看，現(xiàn)在很多網(wǎng)友罵她，主要還是站在道德的角度，罵她竟然替貴豐通信這么惡心的企業(yè)代理，竟然出了這么下作的對策，可她做的本來就是律師該做的啊。”

    此刻窗外正好飛來了一只鳥，就停在窗戶外的邊沿上，白端端不自覺就下意識向那只鳥望過去，因此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時候，季臨其實非常專注地看著自己。

    白端端嘆了口氣：“這屆網(wǎng)友也真是太忙太難了，先前認為戴琴靠懷孕訛詐貴豐通信的時候，就一個勁地罵作為戴琴代理律師出謀劃策的我；現(xiàn)在事件反轉(zhuǎn)，又開始罵代理貴豐通信的杜心怡，可見大眾對律師這個職業(yè)還真是存在很大的誤解啊。一想到這里，我可真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了。”

    白端端就是這樣，愛憎分明，但有界限。季臨總覺得，好像只要和她相處下去，就總能在最平淡的日常里也挖掘到她新的優(yōu)點。

    而白端端說到這里，抬頭看了一眼季臨，這才發(fā)現(xiàn)季臨一直目光溫和深沉地看著自己。

    兩人的目光一相遇，季臨就輕聲咳了咳，然后狀若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可聽說，就是這個杜心怡，讓你和林暉之間多年的感情出現(xiàn)裂痕的吧？”

    自己和林暉確實認識好多年了，一路風風雨雨，用多年感情也確實恰當，但季臨這個“多年感情”，也不知道為什么咬字咬得這么重，像是既有點在意，又不太甘心似的，仿佛他自己沒有這么個“多年感情”的下屬，就有點落人一截似的。真是幼稚的攀比心。

    白端端倒是沒在意，她抬頭看了眼季臨，笑起來：“公私分明唄，當初你和我對壘時候，雖然你招數(shù)太毒辣了，我背地里也罵過你，但從工作的角度來說，我非常佩服你，你真的是一個業(yè)務能力足夠強大的律師。一個道理?！?/br>
    白端端本以為自己這番解釋足夠回答季臨的問題了，結(jié)果沒想到季臨皺了皺眉，一臉風雨欲來：“你以前背地里罵我？”

    “……”

    喂，季臨，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關注點有點歪?。?/br>
    “就很正常啊，你不會抱怨你的對手嗎？”白端端顧左右而言他轉(zhuǎn)移話題道，“我不信你之前沒罵過我……”

    “沒有?！?/br>
    白端端噎了噎，循循善誘道：“你想想，當初我花了你那么多錢收拾你媽的時候，你心里沒罵我嗎？用你媽做籌碼進了盛臨的時候，你心里沒罵我嗎？再早一點，我和你搶貓的時候，你心里沒罵我嗎？”

    “沒有?！奔九R面無表情道，“愿賭服輸，我心里從來沒罵過你，以前沒有，現(xiàn)在沒有?！彼D了頓，低下頭，聲音也低沉了下來，“以后也不會有。”

    季臨有非常好聽成熟卻偏冷質(zhì)感的聲音，他這樣一句話，明明沒什么繾綣的意義，然而白端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然覺得有點小鹿亂撞，連帶著連臉都不自覺開始泛起紅來。

    幸好因為本來就有腮紅，自己的臉紅并不明顯，而自己的情緒白端端也掩飾的很好，在季臨看來，大概只是自己突然沉默不說話了，果不其然，如此場景下，季臨徑自有些不自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他講起了新的案子——

    “既然戴琴這個案子徹底結(jié)束了，那就談談下面你手上的幾個案子吧?！?/br>
    ……

    ——

    然而令人難以預料的是，戴琴這個案子，竟然并未真的徹底結(jié)束，而是又有了后續(xù)。

    幾天后，白端端接到了戴琴的電話，直言有事想來拜訪，一來是想謝謝白端端和季臨此前對自己的幫助和關照，二來則是想帶個朋友一起來，這位朋友最近需要勞資方面的法律服務，聽了戴琴的介紹，對盛臨律所很感興趣。

    白端端和季臨都正好有空，因此安排了個會議室準備接待。

    戴琴很準時，在預約的時間前五分鐘到達。她如今月份已經(jīng)大了，肚子挺得老高，但是面色紅潤眼神也很有精神，整個人狀態(tài)非常好，比之前白端端見她時不知道光彩照人了多少倍。

    見她這樣，白端端就忍不住笑起來：“前幾天的那篇文章你也看到了吧？這篇文章后，貴豐通信沒敢再出什么惡心人的cao作了吧？現(xiàn)在輿論大眾的目光都盯著他們呢?！?/br>
    戴琴身上的變化讓白端端十分感慨和欣慰：“不管怎么樣，你能在這種情況下繼續(xù)在貴豐通信堅持下去，本身就已經(jīng)比不知道多少人強了?！?/br>
    然而提及貴豐通信，戴琴臉上倒是有些尷尬：“其實白律師，我剛從貴豐通信辭職了。”

    這個答案別說白端端，就是連季臨也有些驚訝，畢竟戴琴最初找律師的初衷，就是想要繼續(xù)這份工作而不被貴豐通信辭退，怎么如今繞了一圈，卻反而自己辭職了？

    白端端皺了皺眉，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是那篇文章觸怒了貴豐通信，所以他們索性也不要遮羞布了，可勁地排擠你對你施壓給你穿小鞋？”

    戴琴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白律師，這篇文章后，貴豐通信被勞動監(jiān)察部門約談了，這種懷孕排班制度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已經(jīng)被勸誡廢止了，當初研究設定這個制度的人事總監(jiān)李婉君也被公司用來息事寧人擋槍，拉出來內(nèi)部通報批評了，而因為輿論的介入，導致貴豐通信聲譽下降，股價也出現(xiàn)了跌停，現(xiàn)在全公司上下最忙的估計就是公關部了，恨不得一夜之間制定出個把女員工供起來的保護條例挽回形象呢，根本不敢再得罪女員工故意給懷孕員工穿小鞋了。”

    “是的，還連夜發(fā)了女員工福利，每個人發(fā)了點手套帽子圍巾還有獎金，說是讓大家溫暖過秋冬，急來抱佛腳，也太虛情假意了。”

    這句話不是戴琴說的，而是戴琴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