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合作掩護的稱呼嗎？程瑜瑾都做好打算先是林大哥，之后清遠哥哥，最后含糊成清遠，如此宏圖霸業(yè)，到底是哪里礙了程元璟的眼？

    程瑜瑾掙扎道：“可是，我和林編修年齡相仿……”

    這話程元璟就不愛聽了，他和程瑜瑾也沒差很多，程瑜瑾可是一心將他奉作長輩。他都沒有被程瑜瑾叫過哥哥，憑什么便宜林清遠？

    “不行?！背淘Z一口便斬斷了程瑜瑾的退路，“大家族里輩分最是重要，我如何，他如何。明白嗎？”

    程瑜瑾低頭，有氣無力地應(yīng)下：“我明白了?！?/br>
    程元璟垂眸看她，心里知道她根本不明白。

    這個毛茸茸的腦袋怕不是榆木做的吧。

    程元璟想著便伸手，敲了敲程瑜瑾的腦袋。程瑜瑾捂著頭，憤怒地瞪著他：“你做什么？”

    “聽個響。”

    第八十章 上元

    程瑜墨和程敏都回娘家來了, 正巧今日程元璟也回來了，程家難得人聚這樣齊全，比除夕都熱鬧。程老夫人看著這滿屋子人很高興, 眾人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團圓飯。

    酒酣飯飽, 熱意和睡意熏的人懶洋洋的。程老夫人到里間睡覺，徐念春也被程敏打發(fā)去睡覺了。程敏將徐念春安置在碧紗櫥里，親自替女兒關(guān)了門，才輕手輕腳地朝外面走來。

    正房里零零散散坐著些人, 現(xiàn)在沒有長輩和小孩子打擾，他們精神放松，反而更好聊天。徐二爺、程元翰和霍長淵坐在正堂說朝堂中的事, 程瑜墨由阮氏拉著坐在次間通炕上, 絮絮說這些日子的瑣事。

    程敏將五件正房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少了許多人。程瑜墨看程敏繞來繞去, 似乎是找什么人的樣子，問：“姑姑，你在找二表兄嗎？”

    程敏搖頭, 也跟著側(cè)坐在通炕上, 說：“這倒不是，他都那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可擔心的。我是在找瑜瑾。她吃飯的時候才回來, 我去碧紗櫥給念春鋪被褥, 才一會不注意，她又不見了?！?/br>
    程瑜墨笑容淡了些，說：“原來姑姑在找大jiejie, 剛才九叔回來了，現(xiàn)在jiejie一定在九叔那兒。”

    “哦, 是嗎？”程敏遲疑，“瑾姐兒什么時候和九郎這樣相熟了？”

    隨侍的丫鬟接話道：“姑太太有所不知，這一年大姑娘和九爺十分投緣，老太爺還在世的時候，讓大姑娘繡了一幅九爺?shù)淖郑锰珣?yīng)當知道，正是送到宮里的那一幅?！?/br>
    程敏點頭：“這我知道?！?/br>
    “那就是了，為了這副繡品，大姑娘和九爺學了一兩個月的字，之后屏風繡好，大姑娘也時常去九爺院里借書問字，現(xiàn)在想必也在呢。”

    程敏驚嘆，她一年回不了幾次娘家，對宜春侯府的近況并不了解，以前印象中程瑜瑾總是跟在程老夫人身邊，這次沒看到，才曉得原來程瑜瑾和程元璟親近起來了。

    程瑜墨不知道想到什么，抬手用帕子掩了下嘴，無意說：“不光如此，今天我們正在說話，突然找不到大jiejie了，還是九叔出去找的。自從九叔回來，大jiejie很少和別人待著，基本只跟著九叔。他們總是同進同出，我難得回娘家，卻許久沒有和jiejie說過話?？赡苁蔷攀鍖W識高，大jiejie懶得理會我們吧?！?/br>
    阮氏在一旁應(yīng)和：“沒錯呢，連眾人說閑話，他們倆也單獨坐在外面，從不和大伙湊一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倆人才是一體的呢?！?/br>
    程敏看了程瑜墨一眼，程瑜墨垂著眼睛，白凈纖弱的臉上看不出神態(tài)變化。程敏到底什么也沒說，笑著道：“孩子大了，總是會有自己的主意。再說了大姑娘從小早熟懂事，念春還和皮猴一樣，她已經(jīng)懂得幫著大嫂管家了。讓她和念春坐一塊，估計也沒什么共同話題，我們談?wù)摰氖虑橛植贿m合她一個姑娘家聽，要不是九郎在，恐怕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幸好九郎回來了，九郎和她年紀相近，閱歷卻比她多，恐怕這兩人才有話可談。我年紀大了，跟不上年輕人的喜好，索性讓他們自己說去。”

    程瑜墨臉色平板，略略扯了扯嘴角，僵硬笑道：“姑姑說的是。是我沒注意大jiejie的處境。”

    程敏親和地笑著，又說了些好話，將這個話題扯開。程瑜墨和阮氏說起霍家的事，程敏看著曾經(jīng)天真纖弱的二侄女三句話不離霍家，心底深深嘆了口氣。

    孩子們都在長大，曾經(jīng)怯怯躲在大人身后的程瑜墨也會拐著彎給jiejie上眼藥了。程敏十分嘆息，她倒不是說程瑜墨的做法不對，只不過，心里不好受是真的。

    她們兩人是雙胞胎，一個被過繼，一個留在阮氏身邊，種種原因讓大伙提起她們來，總是會放在一起比較。前十五年，程瑜瑾以絕對的優(yōu)勢搶占了眾人視線，程敏憐惜程瑜瑾被過繼，總是忍不住多偏心她些，而且程瑜瑾也確實做得好。

    程敏原以為這段姐妹花的成長十分理想，jiejie沉靜端莊，meimei天真活潑，彼此之間也相互友愛，并不像其他人家一樣明爭暗斗。

    可是事實給了程敏沉痛一擊，她以為的姐妹相互守望只是她的幻想。這對雙胞胎姐妹的命運在十四歲大分叉，最終結(jié)果可謂大爆冷門，程瑜墨嫁入高門，反而是被眾人給予厚望的程瑜瑾退婚，遲遲找不到好夫家。程瑜墨嫁到霍家才四個月，便暗搓搓地指點長姐，從jiejie身上找優(yōu)越感，搶奪家人對jiejie的認同。

    孩子爭奪家族的資源和注意是常事，但是這些事情發(fā)生在自己家里，程敏就有些心情復雜了。這還只是四個月，等日后程瑜墨在霍家站穩(wěn)跟腳，生下長子，而程瑜瑾因為退婚定不到好親事，甚至沒有定親，姐妹兩人的差距越來越大，這還了得？

    程敏說不出的嘆息，她不忍讓程瑜瑾面對這些，但是想起自己家里那個混世魔王，還是什么都沒說。

    徐之羨也不知道怎么了，前段時間神魂不屬，程敏身為母親，大致能看出來兒子的想法。她本以為先前放下的那樁婚事有轉(zhuǎn)機，結(jié)果沒過多久，徐之羨出去一趟，回家后一臉消沉，程敏再提程瑜瑾，徐之羨只是搖頭，什么都不說。

    程敏看出來徐之羨這次是真的拒絕，偏偏無論她怎么問，徐之羨都不肯說原因。程敏除了長嘆一聲，也沒辦法多勸。

    孩子們，都長大了啊。

    程敏內(nèi)心里長吁短嘆，突然聽到程瑜墨叫她。程敏回過神，見程瑜墨穿著一身錦繡華服，如京中再常見不過的少奶奶一般，矜貴又溫雅地笑著：“姑姑，你想什么呢，這樣入神，我喚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yīng)?！?/br>
    程敏看到程瑜墨的神情，心中那種莫名的失落更重了。然而她畢竟是公府的二太太，頃刻間便調(diào)整好表情，笑道：“我在想你二表哥那個混世魔王呢，沒注意到外面。墨兒你剛才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