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球兒像是精疲力盡，沒有力氣再說話，又沉默許久，開口道：“云翼的半顆金丹我給了他，所以，他還可以再活五十年?！?/br>
苗俊眉頭深蹙，琢磨了半天也沒明白“云翼的半顆金丹”是什么意思，但聽了他后半句，還是不由問道：“再活五十年？就這樣……這樣躺著五十年嗎？”

雪球兒終于緩緩轉(zhuǎn)過了頭，看向苗俊，冷冷問道：“你覺著，他這樣，倒不如死了嗎？”

苗俊被問得一愣，忙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說……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許仙被白娘子嚇死還能盜仙草救回來呢……植物人的話……”

“許仙那是命不該絕?！毖┣騼荷裆鋈?，轉(zhuǎn)眼又去望著汪路延，“他卻是陽壽到頭了?！?/br>
“怎么會……”苗俊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怎么會這么短命呢？你不是一直護佑著他的嗎？”

苗俊的話如利刃刺進雪球兒心里，扎得他一陣一陣的抽痛。

“我能幫上什么忙嗎？”老黑忽然開口問道。

苗俊有些無奈地看了看他，低聲反問：“你能幫什么忙？雪球兒都沒辦法?！?/br>
老黑看了看苗俊，又看向雪球兒，說：“你的半顆金丹不是在我這嗎？如果半顆金丹能讓他再活五十年，再用半顆，是不是能讓他醒過來呢？”

苗俊心中一驚，連忙拉了老黑一把，有些慌張地看向雪球兒。

雪球兒慢慢轉(zhuǎn)過頭，看到苗俊緊張的神色，苦笑了一聲，說：“你不用怕，我不會用老黑的命去換他的命的?！?/br>
苗俊稍稍松了一口氣，想開口解釋，又不知應該怎么說。

雪球兒抬手撫了撫汪路延的眉眼，黯然說道，“路延陽壽已盡，我用云翼的金丹強行留住他的魂魄，若再勉強讓他醒來，卻又是他承受不來的福澤，也再撐不了五十年?！?/br>
“可是他這樣躺著……”苗俊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其實是在遭罪啊。”

雪球兒的手指停在汪路延的眉骨上，有些恍然：“是啊……讓他這樣遭罪五十年……這是在還報啊……”說完忽然露出了痛苦的笑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苗俊眉頭深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一直在說什么福澤報應的……難道是說因果報應嗎？可是他前世不是說十幾歲就死了，能有什么報應？”

雪球兒無力地擺了擺手，他沒有心思給他們解釋這么多，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是自己害了汪路延，只能敷衍答道：“神仙的事，不必問了?！?/br>
從醫(yī)院出來，苗俊和老黑兩個人都悶悶的。

盡管心中明白“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的道理，但昨天還好好地通過電話，幾個小時后就發(fā)生了這樣的變故，還是讓苗俊有些難以接受。

“哥，你在想什么？”老黑眼睛望著前面的路，他的神情也有些恍惚，問出了話，卻沒有轉(zhuǎn)頭去看苗俊。

“不知道。”苗俊悶聲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都不知道該想什么?！?/br>
“你是不是在想……汪路延還不如死了？”

苗俊猛地一踩剎車，斜斜地停在了路邊。

“說什么呢你！”苗俊拔高了音量，有些動怒。

老黑轉(zhuǎn)頭看向苗俊，沉默良久，開口道：“如果是我，我就寧愿自己死了，也不想讓你守著一個半死不活的植物人?！?/br>
“別胡說！”苗俊怒喝一聲，“呸呸呸！摸木頭！”

老黑定定地看著苗俊，又說：“但是如果是你……我也不想讓你死，就算是植物人，我也想守著你的?！?/br>
苗俊聽了這話，鼻頭一酸，眼中也有些泛淚，探身擁住了老黑，哽咽著說：“我明白……我和你……是一樣的想法……不想拖累，也不想放手……”他擦了擦眼淚，清了清嗓，收住心中的悲傷，放開老黑，勉強笑道：“所以咱們珍惜生命，注意安全，好好活著，好好在一起才是要緊的。然后……咱們應該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雪球兒……”

老黑點了點頭，說：“其實他也知道汪路延活著是受苦，但是就是不愿意放他走，我能明白他的想法。”

“嗯，我也能明白，只是他說的那些話真的很難懂，福澤報應……”說著，苗俊忽然眼前一亮，“咱們?nèi)R里拜拜吧?！?/br>
“我們本來就認識一個神仙，需要再去拜別人嗎？”

“也不是求神仙保佑，就當……壓壓驚吧……”

開了兩個鐘頭的車，兩人到了郊區(qū)的一處廟宇，雖然這個寺廟已經(jīng)傳說是B市最靈驗的了，但今日不是初一十五，且又是工作日，寺里并沒有什么香客。

苗俊此前也沒有什么拜佛的經(jīng)驗，停好車之后就有不少大媽圍上來賣香，因想著本來就是來燒香的，便買了兩捆與老黑各自拿著，沒想到到了門口卻被攔下，說外頭的香不讓帶進去，寺里的香可以隨便自取。

苗俊暗罵了幾句人都壞了良心，敢在寺廟門口坑人，卻也不得不將買好的香在門口撂下，空著手和老黑一同進去了。

寺廟并不算太大，但里頭各式各樣的寶殿卻不少，苗俊也認不全供著的都是些什么菩薩佛祖的，只一味地胡亂拉著老黑每一個燒了三炷香、拜了拜。

除了寶殿外，寺里還有不少許愿池、姻緣樹、平安鐘等等消費項目，苗俊從前對這些的態(tài)度一貫都是“傻子才上當”，而今經(jīng)歷了這么許多，也不差錢了，該供的、該掛的、該敲的一樣沒落。

“是求姻緣還是求財運還是求平安啊？”

“平安，平安。”

老黑看著苗俊將紅色牌牌費力地想往樹上高處掛，伸手接過輕松地掛了上去，而后說道：“哥，我聽野哥和思齊哥他們說，我們當藝人的是要求姻緣求桃花的，這樣才有粉絲喜歡，人氣才高。”

“算了吧，”苗俊道，“不是剛跟你說了嗎，紅不紅的不重要，好好活著最要緊，回頭你不紅了我也能養(yǎng)著你?！?/br>
“可是我也想養(yǎng)著你，”老黑道，“要不我再買一個桃花的話，多多益善?！闭f罷一轉(zhuǎn)身，卻險些迎面撞上一個老和尚。

“施主，求簽嗎？”

“求！求！”苗俊連忙上前，“求一個，求平安！”

老和尚微笑著點點頭，引著兩人進了一個小屋，遞上一個簽筒給老黑。

老黑拿著簽筒看了看，問道：“要搖嗎？”

老和尚笑笑，說：“不用，抽一個就行?！?/br>
“哦?！崩虾陔S手抽了一個交給老和尚后，他看了看簽上的字，便低頭在一本泛黃的書里翻了起來，而后眉頭一皺，抬眼看了看老黑。

“怎么了？”苗俊有些緊張。

老和尚又低頭看了看書，抬頭問道：“今年多大了？”

老黑轉(zhuǎn)頭看看苗俊，苗俊猶豫了一下，答道：“十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