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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他面前擺放的籌碼讓他坐進了專門為他開的貴賓室,由賭術(shù)相當(dāng)精湛的四名荷官同時招呼他,一個小時后,陶軒坐不住了,把他請進了鮮少使用的不限注房,他的賭資變成了在陶軒賭船贏下的千萬籌碼,加輪回旗下的一座中型賭場。一局牌九之后,周澤楷座下的這艘賭船,成了他的所有物。輸?shù)竭@份上,陶軒紅了眼,派出劉皓,主動約戰(zhàn)下一局。周澤楷同意,條件是,賭資翻倍。劉皓已經(jīng)是陶軒手下賭術(shù)最高明的人了,可對陣周澤楷,他心里也是沒什么底。他深知這局只能勝不能敗,敗了不僅陶軒要他好看,他自己的利益也受損不輕,他便拿定主意,不硬拼,只智取,同時心下恨恨,埋怨葉修,活著打壓他,死了還叫他不得安生。劉皓十足的笑面虎,就差一層臉皮沒撕破,也是要寒暄的,周澤楷把司機留在岸邊,孤身一人駕快艇前往,寒暄起來簡單得多,點點頭完事。兩人由荷官領(lǐng)著進了VIP室,一左一右分流向長方形賭臺兩側(cè)坐定。每人面前都擺了五千萬幣值的籌碼,不規(guī)定下注額度,一局之后,籌碼剩的多的那方為勝。周澤楷要是輸了,他要把這條賭船還給陶軒,外加一座賭場,劉皓要是輸了,還得再送條賭船和一座賭場給周澤楷。荷官拆了新的撲克,依足流程驗牌,牌洗到第三遍,正要開始派,劉皓突然叫停,笑咪咪地對周澤楷說,“玩慣了梭哈,不知道周先生有沒有興趣玩點別的?”這是劉皓計算的第一環(huán),他篤定,哪怕是要自恃身份,要賭王的臉面,周澤楷也不會拒絕他的要求。果然,周澤楷好易與地點了點頭,無論對手是誰,他都定心沉靜,無所畏懼。20吳雪峰正在他早年置下的私密寓所里,他推開一扇窗,沒握電話的手握在窗棱上,早春晚風(fēng)不刺骨的涼,適合蠕動的思緒,他看著遠處嘉世賭場輝煌的燈影霓虹,似是有感而發(fā)地道,“嘉世如今只剩了個殼子,陶軒也是黔驢技窮,就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藏有后招。其實,要不是他那么貪,我想那幾個叔父沒這么快想跳船?!?/br>他感嘆歸感嘆,并沒松動對付陶軒的心思,可以這么講,他當(dāng)初要是軟一分,可能連葉修也一并害死了。在何時仁何時收這點上,吳雪峰和葉修是有共識的。吳雪峰算得上有副俠義心腸,但當(dāng)他有這個需要,他會好好地把足以致命的仁收進袖筒里。吳雪峰初見葉修,便是在一間地下賭場里。他跟葉修同桌賭錢,賭大小,他有意跟著葉修下注,葉修連開十幾把小,帶挈著幾個人同贏,贏得莊家面色難看,竟暗中屬意馬仔往他身上噴劣質(zhì)的催情劑,要是冷感的Beta那算他好運,要是易中招的Alpha和Omega那就等著難堪吧。吳雪峰的江湖閱歷最起碼比看身板臉蛋氣場既不好判斷年齡更不好判斷性別的葉修要強,他怕葉修吃暗虧,當(dāng)即出手制止,頗為正氣凌然地指責(zé)莊家不厚道,輸不起。然后雙拳難敵四手,兩人且打且退,吳雪峰拖著葉修跑了兩條街才甩掉追兵。這是足以讓吳雪峰慶幸一生的見義勇為。知音難尋,經(jīng)歷了人生的種種境界仍璀璨如初的知音更難尋。尤其是在賭壇,多得是賭徒一上賭桌就變了畫風(fēng),窮兇極惡六親不認(rèn),一夜之間傾家蕩產(chǎn),為了籌集賭資連兒女都賣得出手。要是向上層追溯,更大的利益抖出更多的人性缺陷,只不過都要臉,棉絮爛在華服的夾層里而已。此時窗外日已近海,暮色漸重,如一片云霧盤踞海面,擴散開、漲上來進了房間,蔓延至葉修的床邊。葉修難得沉默,襯得廊檐下海鳥嘶鳴成片,許是吳雪峰以這樣唏噓的口吻提到了他們曾經(jīng)共同的好友。“老陶是在溫室里養(yǎng)得久了,身邊又沒一個能讓他頭腦清醒的。兩線作戰(zhàn),我們不會等很久了。”過了一會兒,葉修說話,他吐字悠緩,音色也恢復(fù)了些清亮,讓人聽起來便覺得成竹在胸。說到兩線作戰(zhàn),周澤楷又是個繞不開的話題,若不是周澤楷的有效鉗制,陶軒不可能這么快就兵敗如山倒,給葉修騰空巢,思及此,本來不打算多說的吳雪峰也忍不住問了葉修,“……那個籌碼……”葉修知道他的指意,回答得也是痛快,“清債?!?/br>“……我想說我按你講的,給周澤楷了。”“……哦?!甭犓瓶犰诺脑捤眨~修面不改色,只是臥久了下肢發(fā)熱,蹭動兩下雙腿。“清債,怎么說?”聽對方?jīng)]避諱的意思,吳雪峰也來了興致。葉修口吻嚴(yán)肅,“你一個Alpha知道這些做什么!”吳雪峰呵呵一笑,“本來不知道,現(xiàn)在知道了?!?/br>“別幻想過頭啊老吳,幾年前我發(fā)情了,情況挺嚴(yán)重的,附近正好有個和襯的Alpha,找他搭把手?!?/br>搭把手把自己賠進去的Alpha周澤楷正坐在賭桌前,等待劉皓結(jié)束臉上這個笑容后把下文放出來。這場重要賭局的監(jiān)理人是位在賭壇小有威望的前輩,正坐在正中,喝著茶兩面等結(jié)果。以眼下情況論處,周澤楷只完全信得過江波濤,但他倆的交情眾人皆知,他一是不想為自己的私事拖江波濤下水,二也不想給陶軒任何可造勢的借口。而劉皓為了應(yīng)戰(zhàn)周澤楷,也是沒日沒夜地想了兩晚,最終敲定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正面碰肯定是輸,不如換個賭法,還有一半的贏面。劉皓臉上的笑容很少干涸,他的笑向來是拿捏分寸的,為他說的話增添該有的重點,從而引導(dǎo)目的,他取過一旁托盤上的濕巾擦手,手心手背,邊擦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周先生,我剛?cè)胄?,就跟了葉哥,他告訴我,賭,運氣很重要,一個人賭術(shù)可以練,運氣可練不來。你覺得呢?”這話說到尾,配合著劉皓把手巾一扔,侍應(yīng)過來收拾,顯得他的話他的做派更加隨意。劉皓隨意,目的是為了讓周澤楷不能隨意,尤其是他還抬出了葉修,跟周澤楷玩起了先聲奪人的心理戰(zhàn)。周澤楷心理素質(zhì)奇高,如果不是刻意到足以引起反感,或者說是足以引起內(nèi)心波動的地步,劉皓也懶得在他身上玩這個套路。周澤楷無波的穩(wěn)健蕩一分,他的勝算就多了一分。可惜劉皓失算了。周澤楷雙手搭放在賭臺上,十指交叉成個不講究的塔狀,淡漠的眼神徑直投放到劉皓臉上,“說重點。”他兩指滑過手背,推起袖口,露出手表,隨意一晃手腕,吊燈折彎的一柱光在表殼上磨出一圈虛芒,周澤楷瞄了眼,把表一收,“趕時間?!?/br>他不是凱子,讓人沒完沒了地榨汁感情。真情流露,至少也要看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