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修一動不動，他倒要看看周澤楷想干什么，他只是把眼珠斜到家，盯著周澤楷后腦層次分明的短發(fā)看。

周澤楷很快挪走了，恢復和葉修的距離，拉正身子站好，“味淡了，在里面弄過了？”他的聲色陰陰郁郁，調(diào)子偏又是故意情意綿綿的，這樣的組合，惡質(zhì)透頂。

周澤楷很俊，即使這樣笑也是俊的，單是兩條英挺的眉，就把本該有的yin褻感鎮(zhèn)沒了，只剩下危險又迫人的性感。

葉修的小腹一墜一墜得疼，突兀到他完全沒有防備，他皺了下眉，眉腳牽連著，把他看給周澤楷的眼色變得兇狠。

這在不知情的周澤楷看來，有了不同的意韻，周澤楷以為葉修在厭惡，厭惡他對他做下的事。

葉修的厭惡讓周澤楷體驗到了既痛又快的美妙滋味。

像是，他投射給葉修的感情終于接到了一份回應——不管回應的內(nèi)容如何。

周澤楷低低地笑了兩聲，這聲音悅耳的、進一步展露惡質(zhì)地刮弄著葉修，他又問，“爽不爽？”，然后他將目光放軟放柔，頓了一下，勾拽出更下流的話，“后面還癢么，我用過的地方？”

汗在周澤楷看不見的地方滾出來，滾了葉修一脊背，葉修擠出一句話，借著開口淺抽一口緩痛的氣，“性sao擾的姿勢還湊合?！?/br>
這種還擊的力道轉(zhuǎn)化為周澤楷的快意，周澤楷被這快意吞噬了一口，又滿足，又空虛。

他在葉修的“退縮”下乘勝追擊。他把手伸進口袋，摸出剛才轉(zhuǎn)在手心里的那個打火機，舉到葉修眼前，拇指向上一挫，彈開蓋點著火，問他，“抽么？遮遮味?！?/br>
葉修不動彈，還只是看著周澤楷，這種眼神周澤楷有幾分眼熟，似乎剛才在賭桌上，葉修瞥向他的那一眼，也是這種眼神，也是這樣的轉(zhuǎn)瞬即逝。

周澤楷無暇細量，他取出一根煙，夾在指尖，吸著濾嘴點燃，再摘下來，送到葉修的嘴唇邊，只要葉修一松口，就能咬到。

葉修這一股勁返上來，疼得著實不輕，大腿腿面都是酸麻的，他不想讓周澤楷看出端倪來，尤其是他的臉色，還好樓道的燈照在什么膚色上都是白刷刷的。

葉修錯過煙嘴，低下頭，送出一串輕笑。他慣有的，不爭不怒、無甚所謂的笑。

周澤楷的眼神一狠，他看葉修露出一段貼著碎發(fā)尾的頸子，就是那里，薄薄的皮膚下隱者Omega的腺體，他把煙抿在唇側(cè)，深吸了一口，再度湊過去，幾乎與葉修貼面，他下嘴唇一鼓，把煙往外吹，都噴到葉修的側(cè)頸處。

周澤楷的動作很快，葉修避之不及，他心道，干得漂亮小兔崽子，有本事正面噴，熏死你自己的孩子。

“我?guī)湍??！敝軡煽f，隨手在墻上捻滅燒了不足四分之一段的煙。

煙蒂跌在葉修和周澤楷之間，悄無聲息，又重達千鈞。

靜默并沒有蔓延開，葉修淡淡地問周澤楷，“說完了？還想玩點別的么？”，他毫不在意地拂過自己的后頸，像抹掉什么臟東西似的，“沒的話我走了。”

葉修在周澤楷的眼中恢復了那副古井無波的平靜，周澤楷不知道這中間葉修經(jīng)歷了什么，面對著他又產(chǎn)生了怎樣復雜而波動的思緒，甚至是，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葉修的平靜，蟄得周澤楷一下醒徹，他剛的作為，他以為撩到葉修刺痛葉修讓葉修難堪的作為，多么的無聊幼稚，且不自知。

周澤楷站在原地，葉修背對著他離開，電梯抵達樓層的提示音響起，周澤楷結(jié)束了對自己清醒地痛恨，他對自己說，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32

黑色的車身裹著微弱的虛芒拐上新區(qū)高速，車速提升，幾秒就把沿街的路燈甩成一條迎風獵獵的絲帶。

葉修坐在后排，雙手十指交扣搭在大腿上，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敲點著左手食指的骨節(jié)，他若有所思的臉印在反光的車窗上，被迅速拉長的燈帶蓋得忽明忽暗。

“老吳，”葉修從玻璃里看著身旁按手機的吳雪峰，“我明天要去下醫(yī)院?！?/br>
“怎么不叫王醫(yī)生來家里看？”吳雪峰正在編輯最后一條信息。

“他治不了。”葉修說著把腦袋撥回來。

“有這么嚴重？”吳雪峰短信寫了一半，也不管了，他把手機收起來，側(cè)過被手機屏光照得慘白的臉看葉修，看得認真仔細，像是要從表情上來分辨葉修話里的真?zhèn)巍?/br>
“看了再說吧?！比~修的身體在皮椅上放松下來，頭往后枕。

“那好?！北M管吳雪峰被重重說不上好的預感所困，還是都壓下來，等著葉修的“再說”。

私立醫(yī)院注重保護病人的隱私，考慮的周全，每位病人都有相對獨立的侯診空間，這樣挺好的，至少葉修可以靜下來考慮他該考慮的問題，不用受一堆大肚小肚Omega聚在一起大談特談育兒經(jīng)的影響。

房間的主色調(diào)是白色和淡綠色，據(jù)說有輕微的安撫作用。葉修坐在一張雙人沙發(fā)上，對面的水仙開得素凈，他手里捏著化驗單，耳邊回放著醫(yī)生剛才講過的話。

他得承認，哪怕以他淤積成習的淡泊，這件事落實下來的沖擊也不是昨晚僅是存疑能比擬的。

醫(yī)生證實他妊娠八周，問他要拿掉還是要留下的時候，葉修才切實感覺到體內(nèi)還沒成形的生命的份量。他蟄伏于母體，沒有任何搏動，沒有任何意識，但有意識的人卻不得不為他做最萬全的考量。

葉修花幾秒鐘接受了真的懷上了的事實，接著把這個事實引渡到“該怎么辦”上面來，他讓醫(yī)生給他十分鐘的時間考慮一下。

這種決定不能交給直覺，考慮是負責任的表現(xiàn)。葉修有無數(shù)個足夠信服的理由去拿掉孩子，公的私的，就憑這個孩子并非因愛而生，就憑他和周澤楷現(xiàn)在的關系，等等。

周澤楷。

葉修此時念起的周澤楷，不是他的Alpha，不是他的愛人，卻是他肚里種的……另一個合作伙伴，父親。

他借著這樣的契機想到了周澤楷，才發(fā)現(xiàn)他沒有一次真真正正的想起過周澤楷，不是作為棘手的對手，不是作為替他紓解過rou欲的Alpha，只是周澤楷本身。

周澤楷留給葉修的最深印刻，不是早前那愛煞了的眷戀，不是當日一吻后離去的決絕，而是昨天，他看給葉修的那種眼神，唯愛恨交加、日夜煎熬，才能催生出的眼神。葉修以一種奇異的方式感同身受了——周澤楷有與他相似的“消化”方式，天大的事強藏心里，讓它自己去化開、沉淀，或是化膿、潰爛。

葉修不在乎周澤楷愛他與否、恨他與否，甚至連周澤楷對他的恨，也是葉修因情度勢下的產(chǎn)物，在他意料之中。

但是這樣的周澤楷，外表清靜無為，內(nèi)里咬著一股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