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白。

    林若秋不是來找她的，自然懶得與一個下人計較，只揮揮手命她退下，便直奔正主兒而去。

    謝貴妃反應靈敏，老早就擺出了恭候的姿態(tài)，“不知皇后駕到，臣妾有失遠迎，還望恕罪?！?/br>
    聲音平靜且流利，一如往昔。

    若非知曉林月芙?jīng)]必要說謊，林若秋恐怕會以為獸苑那出不是她的手筆，自己冤枉她了。

    但既然她已問清楚事情的經(jīng)過，林若秋懶得與她假客套，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斑@甘露殿本宮瞧著貴妃似乎住不大慣，既如此，本宮已為你找到一處更好的所在，不知貴妃可愿遷居？”

    聽到這樣無禮的吩咐，謝貴妃不怒反笑，“難為娘娘一腔盛情，臣妾怎么有點不明白娘娘的意思?！?/br>
    林若秋靜靜盯著她，如同毒蛇的眼瞳里映出獵物的影子，但見她輕描淡寫道：“貴妃的意思是不愿意？”

    謝貴妃莫名感到有些緊張，她太了解林若秋的為人，知道她不做沒把握的事——然則，她哪來的把握？

    深吸了一口氣，謝貴妃輕聲問道：“以什么名目呢？”

    林若秋肯跟她單獨會晤，心中自然思之周詳，“白云觀景色幽雅，遠離塵囂，正合貴妃所居，順便又能侍奉太后，貴妃以為如何？”

    謝貴妃懂得了，皇后已知曉她的所作所為，奈何那些證據(jù)又不足以將她治罪，所以才打算用侍奉太后的名義趕她出宮。

    憑什么以為她會甘憑差遣？就憑她是皇后，自己不過是妃子？不，勝負還未到揭曉的時候。謝貴妃冷笑道：“娘娘若有本事，不妨將臣妾送去暴室，看看陛下會如何評判。”

    皇帝再寵幸林氏又如何？她篤定楚鎮(zhèn)不會偏聽一人之言就將自己打入冷宮，謝家世代清流，皇帝若敢如此，老早就成為昏君了。

    更何況，皇后連證據(jù)都沒有，憑何將她收押？謝貴妃挺直脊梁道：“僅憑一個賤婢的閑言碎語，娘娘就來問罪臣妾，若娘娘不能給臣妾一個說法，那臣妾只好到陛下面前討回公道了。”

    林若秋驚奇的發(fā)現(xiàn)謝婉玉扮起柔弱居然也很有一套，果然演技好的人，演什么都能得心應手，她不拿奧斯卡真是可惜了。

    不過林若秋已料定她會倒打一耙，倒也不怎么擔心。她本就沒打算借題發(fā)揮——單憑林月芙的證詞，的確太薄弱了些，何況林月芙自己就心術(shù)不正，證詞的可靠更得打個折扣，若她真揪著這個不放，興許倒會被謝婉玉反咬一口，說她誹謗，那她反而得不償失。

    所以她今日不是來說理的，而是來趕人的，不管用什么辦法。若放任謝婉玉繼續(xù)留在宮里，那只會讓對方的野心日益滋長，甚至危害到她和她的孩子——在那之前，她務必得將這顆毒瘤鏟除，曉之以理不行，那就來硬的好了。

    林若秋一手虛按在肚子上，閑閑說道：“你女兒的證詞不足信，那本宮的呢？意圖犯上，再加上謀害龍?zhí)ィ瑑勺稞R發(fā)，貴妃你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罷？”

    謝婉玉看著她這副無賴行徑，臉色活像吞了一千只蒼蠅，天底下怎么會有這種人？

    她頭一次覺得力不從心。

    ☆、第201章 謠言制造機

    謝貴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神色變了又變。

    林若秋知道她在懷疑，憑謝婉玉的謹慎，不懷疑才奇怪：誰會犧牲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來陷害敵人？皇嗣為大，能想出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那人無疑是瘋子。

    林若秋當然不會真讓腹中的孩子出事，她只是賭, 賭謝婉玉敢不敢承受她的“碰瓷”，但凡此人有一點不放心, 林若秋取勝的把握就會大大增加。

    謝婉玉牢牢盯著對面，忽見林若秋無聲無息的逼近一步，她不禁起了警覺，“你想做什么？”

    林若秋注意到她那只慌亂的手，死死摁在桌角上, 不由得輕笑出聲, “娘娘覺得我能做什么？”

    “你不會的?！敝x貴妃平復了心緒，自以為看清她的謀劃，搖了搖頭道：“你舍不得?！?/br>
    謝貴妃雖不曾生養(yǎng)過兒女, 卻很了解有孩子的女人, 那種為了自己的骨血愿意豁出去一切的心情，她不信林若秋會是個例外——為母則強，可是在面對自己的孩子時，卻會格外柔軟, 為了一個不必要的敵人犧牲兩條性命, 這買賣并不劃算。

    “哦, 你忘了當年太后娘娘么？”林若秋唇畔浮起詭秘的笑。

    謝貴妃只覺腦中一陣悶雷，轟得嗡嗡作響，臉上的血色亦消退了些。她當然聽說過昔年那段故事，不管那落胎藥是否魏太后自愿服下，可齊婕妤被先帝勒令自縊、齊家從此一蹶不振亦是事實。毫無疑問，若皇帝誤以為她害了林氏的孩子，謝家日后的下場比起齊家也好不了多少。

    短短片刻間，謝婉玉心中已轉(zhuǎn)過了千百個念頭，她篤信林若秋是在虛張聲勢，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能拿謝家的前途做賭注。謝家安好，她在宮中才能有一方立足之地，若謝家完了，那她也就真的完了。

    林若秋見她面白如紙，身子搖搖欲墜，知她撐不了多久，神色于是愈發(fā)悠閑，“如何，貴妃想好了沒？聽聞太后娘娘最近在觀中染了風寒，舉動猶為吃力，若貴妃能前往侍奉，太后必會大為感激?！?/br>
    張弛有度，林若秋不愿將她逼得太緊——兔子急了還能咬人，何況謝婉玉這樣的危險生物。因此她及時拋出一截橄欖枝，若謝婉玉能順從接下，那便是皆大歡喜。

    但愿她足夠識趣。

    謝婉玉卻并未沿著她給出的臺階下，而是緊盯著她問道：“先前黃松年給你開的那些藥，是不是落胎藥？”

    林若秋雖意在詐她，可凡事虛虛實實才最能令人上當，當下點了點頭，“是?！?/br>
    倒是與她猜測的差不多，按說林氏也不是頭一遭懷胎，黃松年理應十分熟悉她的體質(zhì)，哪來中途換方子的道理，除非有人不打算要這個孩子。

    看來林氏早有心布局來對付她，謝婉玉默默想著，可當她瞥見林若秋臉上的玩味時，心中卻有了一抹更大膽的猜測。

    她驀然問道：“那藥是陛下讓配的？”皇嗣大事，就算皇后也不能擅作主張，何況黃松年一向?qū)Ρ菹轮倚墓⒐?，不可能不問過皇帝的意思就私自配藥。

    林若秋贊許的望她一眼，不得不承認，謝婉玉于人情上通透而又練達，這世間能瞞過她的秘密實在不多。林若秋也便據(jù)實相告，“陛下起初并不肯要這孩子，黃松年也只是聽他差遣?！?/br>
    謝婉玉略一思忖便明白過來，冷笑過來，“陛下自是念在你懷著雙胎，怕到時母體孱弱有生命之憂，寧可去子而留母。”

    總是如此，皇帝樣樣都為她打點好了，這林氏何德何能？皇帝拼著不要孩子也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