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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者死’,微末之身,不敢稱士,承蒙公子錯愛了?!?/br>他轉(zhuǎn)身步出房門,體貼地拉上門扉。謝羽生聽見他呼喊顧知歌回來繼續(xù)盡他的保護之責(zé),刻意放重了免得驚嚇到常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們終究會離他而去。有什么關(guān)系呢?謝羽生瞥了眼饅頭,這等粗陋之食,日日做出欣悅之意騙自己吞下去,也不過是權(quán)宜。他招來衛(wèi)兵,要他們邀楊將軍前來一敘。北上之戰(zhàn),刻不容緩。他要在楊素謙打出戰(zhàn)績來之前,在勝利的碑石上重重刻下自己的姓名。沒錯,柔然最終失敗,只能是因為晉王謝羽生圍魏救趙,動搖他們的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力挽狂瀾。他沒時間為這點小小的得失思考下去。是夜,天水之南。一行人牽著馬,背著行色各異的武器,鄭重地與前來送行的楊素修話別。“諸位義士此行為國為民,恩義如山,我沒別的可多說的了。且飲了這杯薄酒,待到得勝歸來之日,再為諸君盛宴歡慶!”這行人領(lǐng)頭的黃裳女子輕笑作答,“是,那時必與將軍好好慶祝我大燕山河之美、百姓之勇,也祝將軍此去旗開得勝!”這女子正是九微宮主卿曉鐘。她身邊紅衣冷顏的紀無憂摩梭著腰間鞭子,“也正是時候讓你我完成這一場比試,看誰能摘得那蠻子頭領(lǐng)的首級,誰便是這一代的勝者!”眾人大笑,飲盡殘酒,擲杯上馬,不顧而去。顧知還赫然正在其列。楊素修目送他們蹤跡消失于夜色之中,嘆了口氣,吩咐左右,“回去吧,不要向殿下告知江湖義士們南行之事。明日一早我們便拔兵北上,也讓柔然人嘗嘗妻離子散、十室九空的滋味!”第十六章九月,西北的戰(zhàn)事可謂倏忽萬變。晉王帶軍痛擊柔然后方幾支落單的軍隊,打得他們前線的部隊人心浮動,各部的汗王為該不該回撤救助同胞而爭執(zhí)不休,幾與堅持南下的柔然大汗勢成水火。西南方向的前線,自楊素謙領(lǐng)軍抵抗后,柔然軍隊更加難熬,一連十天毫無斬獲。然而,冥冥之中有什么使得兩軍注定不能在這個秋天對峙下去。九月十六,柔然大汗被人刺殺于萬軍之前!中軍旗落,柔然軍心潰散,紛紛望西北而逃。“你給我撐住啊!”紅衣的女子抱著個人,騎在烏黑的駿馬上,后面用繩子牽引著另一匹馱著物什的白馬,策馬狂奔,“這么多人,居然被你小子撿了便宜,你要是敢這么死了,看姑奶奶不扒了你的皮!”紀無憂甩著鞭子,打得馬腹上道道血痕;馬兒吃痛,更加蹄下如有風(fēng)雷。她的臉上滿是血污,黑褐色亂糟糟地糊成一團,只有兩道淚痕下來,沖出臉蛋雪白的本色。她抱著的人咳了一聲,低低作答,“你們都是外行,刺殺暗算,哪能和我相比?!?/br>紀無憂狠狠瞪他,卻止不住眼淚簌簌而落。這一行十九人,多是江湖上名門正派世家望族的少年兒女,唯一年長的乃是蘇然。他們潛進柔然中軍,直刺大汗,個個以一敵百、置生死于度外地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蘇然身中百箭,劈殺至刀折,拔箭刺敵,士卒皆不敢近,以箭雨埋之。他終于可以用血洗凈那一半柔然血統(tǒng)帶來的恥辱,含笑而亡。洪烈白衣成了紅袍,右手拇指生生折斷,遂換左手使劍。他在最后為顧知還擋下一支長槍,半回了頭,帶著點兒孩子氣的驕傲道,“啊,我記起你了,你就是那個長得比我好看的小孩?!?/br>少林的如悲禪師,做金剛怒目,手結(jié)無畏印,溘然長辭,竟無人敢上前探明其生死。他們殺到中軍帳下,大汗悚然而退,跌落寶臺,倉皇間想要上馬,避開這群如妖似鬼的敵人。卻不料橫空飛出根長鞭,纏了他的腳踝死死往后拖拽,周圍沖上前欲施救的侍衛(wèi)們被一把黃色的大傘隔絕在外,傘緣全是鋒利的刃,像餓鬼之口一樣貪婪地撕扯敢于近身者的血rou。顧知還看見地上拼命抓握枯草向前攀爬的華服異族男子,想也不想地隨手就是一劍。穿心而過。很多年后柔然遺民中仍流傳著那最邪惡強大之妖魔的傳說,可止小兒夜啼。他渾身黑衣,每一步都會在大地上烙下燃燒著鬼火的血印,他就那么一邊屠殺一邊吞噬著最勇敢的柔然男兒們的肢體,一步步走到了他們偉大的汗王面前,剜出了他的心臟,饕餮食盡,轉(zhuǎn)身而去,無人可阻。那一天烏云蔽日,白晝?nèi)缫梗盒嵌紡纳n穹上隕落,神靈也放聲悲泣。實際上他們離開得比去時還要艱難,最后上得馬去的僅剩三人。卿曉鐘自后環(huán)抱著紀無憂的腰肢,催她快馬加鞭;顧知還單獨一騎,還得邊跑邊抵擋背后追殺者射出的流箭。他們這樣狂奔出百里,顧知還栽下馬去;他左肩的傷口深可見骨,右腹的rou`洞也只是胡亂塞了塊布填壓著止血,逃出來后一放松,心神震蕩,暈了過去。紀無憂慌張想跳下馬去,卻發(fā)現(xiàn)腰間緊扣的手指僵硬而冰涼。她回過頭去。卿曉鐘那把天蠶絲面的傘破了個大口,她的后心窩插著一根羽箭,還有數(shù)十道她為她擋下的傷口,血俱已流干。她微笑的唇輕輕搭在她的頸窩,一縷干涸的血牽在她的嘴角和她的皮膚之間。紀無憂只能把卿曉鐘的尸身綁在馬上,抱上重傷的顧知還,驅(qū)趕著兩匹馬兒并駕齊驅(qū)向著西北的天山、他們出發(fā)前和楊素修約定的地方趕去。他們身后是潰逃的柔然亂軍,如秋日最后瘋狂的蝗蟲般鋪天蓋地而來。晉王截柔然亂軍于天山之南,以三萬之?dāng)?shù),葬二十萬敵骨。北地秋末,碧草枯敗,與黃沙一色;經(jīng)此一役,白草盡赤,骨山成丘。晉王也在這一戰(zhàn)中受了重傷,心脈受損,楊素修殉于陣前,望天水方向閉上了雙眼。柔然殘部逃到更深的西北荒漠,因為這一次受到的沉重打擊,從而一蹶不振。邊境六城盡皆收回,甚至連整座天山也盡歸大燕國土。無論后事如何,這一戰(zhàn)終究是過去了。顧知還睜開眼時,渾身又麻又痛又癢,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你居然敢把我扔下,跑去干萬軍之中取大將首級這種愚蠢又危險的事!”謝羽生怒發(fā)沖冠,雙手發(fā)抖,難以決定是把端著的藥潑顧知還臉上,還是把藥灌進他喉嚨里,好空出手來掐他脖子;配著那大病初愈的蒼白臉色和青紫的嘴唇,顯得可憐又可怕。顧知還伸出唯一還能動的左手,按在他的唇上,“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