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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真的是這樣的嗎?你自己真的完全沒辦法控制嗎?”“還是冥冥之中它會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br>狄秋嘀咕道:“還是帶你去看獸醫(yī)吧,打打針,吃吃藥就會好了,到了獸醫(yī)那里千萬別說話,會嚇到人?!?/br>一頭說,他一頭把兩不像的尾巴藏到了夾克衫下面。兩不像說:“我會死,我不后悔,你也別難過,水會照樣流,風會照樣吹,沒什么的?!?/br>狄秋又豎起衣領去遮它的毛脖子,礙于夾克衫的長度,他始終沒辦法同時藏起它的尾巴和脖子,狄秋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破布,搭在了兩不像的脖子上比劃,笑呵呵地說:“這樣就好了,就是不怎么時髦?!?/br>兩不像說:“狄秋……別怕……”狄秋沒響,用布料在兩不像脖子上纏了兩圈。兩不像突然渾身一陣哆嗦,狄秋將它抱得更緊了,那兩不像還說:“人都會死,妖怪也會死,什么東西不會滅亡呢?你不是比誰都清楚嗎?但是……”它停了下,深吸了口氣,才有力氣接著說下去,“但是能活下去的人,為什么不好好活呢?”狄秋抱著它走了出去。出了小區(qū),狄秋攔了部的,坐上后排,要去山塘街。那兩不像這時說:“去重玄寺吧……人民路,東中市……東海島……”它說:“那里有座廟?!?/br>“是我的廟……”它望著南方,兩只前爪環(huán)摟住狄秋的胳膊,闔上了眼睛。狄秋忙和司機說:“師傅,去東海島,人民路?!?/br>司機回頭看狄秋:“到底去哪里???”狄秋不是很確定,收緊了懷抱,看著司機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東海島……”“東海島是哪里?。??你說說清楚!”狄秋拍了下司機的椅子,高聲道:“人民路??!你先往人民路開啊!”“人民路那么長一條!”“東中市那里!”狄秋拍著座位,嗓門大了,司機罵罵咧咧地轉了個彎,狄秋又去拍他的椅背,催道:“師傅你能快點嗎?路上都沒什么車!”司機的嗓門也大了:“沒有車就不用遵守交通規(guī)則???”過了個紅綠燈,司機把車靠邊停下,拿著個導航打字:“東……東海島……啊是飯店啊小伙子?”狄秋抓了張五十出來往前面一扔,下了車又攔了輛的車,直接讓司機帶他去了東中市。到了東中市,下了車,狄秋急出了一身汗,滿街亂竄,逮住人就問路。沒人聽說過什么東海島,也沒人知道附近有沒有一座重玄寺,還有人反問他怎么不用手機查查。狄秋一路從王天井巷繞到了砂皮巷,又從砂皮巷找去了祥符寺巷,兜兜轉轉,到了白塔西路上,他覺得懷里越來越輕,越來越?jīng)]分量。他不敢看,也不敢問,大氣都不敢喘,遠遠看到個雜貨店,他進去和店家打聽:“師傅,您聽說過附近有坐廟嗎?叫重玄寺的……”看店的是個老阿爹,打著哈欠說:“重玄寺么沒有聽說過,就是以前有個什么能仁寺的,以前么,張士城當過……”狄秋急道:“那在哪里??!”老阿爹一看他,說:“小伙子啊,狗不能帶進來的,你遛狗么怎么還抱著狗呢,到底是你遛狗還是狗遛你???”狄秋把褲兜里的所有錢都抓了出來拍在桌上:“那個寺!那個寺在哪里!!”老阿爹一搭嘴唇皮:“搬走了歪,火燒沒了,搬去唯亭了。”狄秋眨了眨眼睛,老阿爹看著他,問說:“啊是薩摩???這么小一只???才生出來哇?三個月啊有的?困著了啊?”狄秋循著老阿爹的視線往自己懷里看。一只雪白的小獸靜靜地躺在他臂腕中。狄秋沒響,轉身走出了雜貨店。他在店門口席地坐下,點了根煙,一手摟著那白狐貍,一手夾香煙。那狐貍的頭朝著南方。據(jù)說,狐貍死時會向著自己出生的方向。狄秋低下頭,抱著自己的外套,抱著那狐貍。他聽到有個女人在他耳邊說話,聲音先是像白玉嬌。女人說:“別哭啊?!?/br>接著,又有些像別的,另外的某一個女人——溫柔的,美麗的,他從沒親眼見過的一個女人。mama。她說:“別怕。”別怕,狄秋,人間有樹,有花,有草,有云,有太陽,有月亮,有蝴蝶,有蜂鳥,值得看一看,還有人,可以去愛一愛。狄秋抬起頭,瞪著黑夜,他擦了擦臉,可臉上還是濕濕的。他想到了死。他一點都不怕。他平靜地等待著。在經(jīng)歷了一段很黑的時刻后,天漸漸有亮起來的趨勢了。狄秋四下看了圈,雜貨店早就關門了,路上所有看得到的門都是關起來的。路燈光埋伏在遠處,高處。狄秋抱著那白狐貍站了起來,他朝著南面走了兩步,見到第一扇門,伸手推開了。剎那間,一切都亮了起來,他所能看到的高的,低的,遠的,近的,全都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芒里。狄秋看得很明白,他正站在一間房間里,面前有蒲團,有供桌,還有許多花里胡哨的掛畫海報。狄秋屈膝跪坐,將懷里的白狐貍放到了蒲團上。那蒲團前頭的供桌上只有一只大瓷碗,里面壘著許多紅雞蛋,各個都有拳頭般大小,做出個塔形。狄秋看笑了,在褲兜里掏了陣,挖出兩個皺巴巴的紙人,他把這對紙人放到了供桌上。兩個小人立時活了過來,嘰嘰喳喳地喊著“爸爸愛你”“mama愛你”地跳進了瓷碗里,手腳并用地往那雞蛋山的山頂爬去。供桌后面的墻上正中間的位置掛著幅月下仕女圖,那圓月上沾了一點濃墨,好像人臉上一顆去不掉的痣,一點抹不去的痕跡。仕女圖兩邊有一塊龍紋的玉佩,一些紙折的紙鶴,五角星,還有張的電影海報,許多kiss樂隊的專輯封面圖,四個臉孔死白,眼圈或烏黑或畫著星形的男人擺著各種奇奇怪怪的姿勢。屋里沒有燈,東西兩邊各開了扇窗,穿堂風一縷縷吹拂,室外的光一道道投進來。地上不見任何影子。窗外也是黑夜,但是匍匐在那黑夜下面的卻是一段金綢,光波涌動。狄秋仔細聽了聽,他聽到些海浪聲,他伸長脖子認真地看了會兒,那些浮動搖擺著的光芒原來源自一盞又一盞花燈,它們鋪滿了整片海域,溫暖著他所看到的一梁一木。忽然,一道銀光閃過,一尾銀狐落在了供桌上,那桌上的兩個紙人已經(jīng)爬到了雞蛋山頂了,正手拉著手上竄下跳。銀狐看看那對小人,一口吃了它們,舔了舔嘴巴,又去看狄秋,銀色的眼睛一瞇縫,狄秋一怵,笑了笑,那銀狐跳下了供桌,走到那蒲團前,翕翕嗅嗅,拱開了狄秋的夾克衫,叼起了白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