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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的?!?/br>他手里還挽著那件長衫,推推鬢腳,問:“哪一出?”范先生說:“太太你也知道的,你坐在那里說說唱唱,她就開心了,”范先生笑笑地看段小乙,“我們夫妻兩個就這點樂趣了?!?/br>段小乙瞥了眼禪堂,笑笑,不響。范先生又說:“也聯(lián)系不上他,小晏那里也沒消息?!?/br>段小乙把長衫掛進衣櫥,說:“聯(lián)系不上才牽記,聯(lián)系得上就嘸啥啥了(沒什么了)?!?/br>范先生撫撫手杖,張望著段小乙:“段老板啊,你這樣不行的?!?/br>段小乙說:“太太要聽,先生有什么想聽的嗎?”“我么,總歸還是,唐伯虎點秋香,才子美人啥人弗歡喜?”(誰不喜歡?)段小乙走回茶幾邊,斟茶,坐在范先生邊上,喝了口茶,笑著說:“唐伯虎本人吧?!?/br>范先生笑得更開心了,只是原歸感慨:“段老板啊,你這樣真的是不行的?!?/br>段小乙亦歡笑,喝茶,不響。范先生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茶水,問了聲:“啊是聽說你要收個女學生?。俊?/br>“朋友介紹的,見了一次,就是不是蘇州人,蘇州話講不連牽,年紀也有點大了,腔調(diào)是蠻好的?!?/br>“慢慢教歪,現(xiàn)在還有人想學評彈就很好了?!?/br>段小乙說:“她自己想學,很難得。”他拿出手機按了幾下,給范先生看:“啊是蠻有腔調(diào)的?”范先生頻頻稱是:“眼睛像孟老板,花眼睛?!?/br>段小乙說:“琵琶會彈彈的?!?/br>范先生說:“好看的東西這么多,我是更想活久一點了?!?/br>段小乙給他添茶,說:“范先生身體好的?!?/br>范先生說:“身體是說不上多好,就是看看你們,我就蠻開心了。”段小乙笑了笑,不響了。范先生喝過兩杯茶便走了,他走后,段小乙去禪堂描了會兒佛經(jīng),他給狄秋發(fā)短信,狄秋站在他后面看到了。他問他:晚上過來嗎?狄秋翻過圍墻,躲在竹籬笆后頭,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才翻回去。段小乙不在了,衣櫥里的長衫也不見了。狄秋躺在地毯上,打了個滾,睡著了。他還一直賴在1104,只是不吃餛飩,不吃炒素和銀魚炒蛋了,他避開了段小乙。只在工作日的晚上去看那些形形色色的,下榻1103的人。他見過一個古怪的男人,夜里不睡覺,守在電話機邊,拿著一張卡片不停電話,掛電話;還有一個帶著個大箱子來的男人,他從箱子里拿出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充氣娃娃,給娃娃充滿氣,晚上摟著她睡覺;也有合家歡樂的場面,父母帶著八九歲大的孩子,孩子無法無天的亂叫,滿屋子亂跑,母親跟在孩子屁股后頭,父親追著孩子玩激光槍大戰(zhàn);還有已近中年的單身女人帶著個半大的女孩兒來的,女人要孩子去泡溫泉,給她拿出新買的泳衣,新買的浴衣。女孩兒畏畏縮縮地說:“可是我不想泡……”女人推搡著她,急得紅了臉,:“倷個小娘魚囊欸囊?我是身浪來……弗好泡,倷去吶!倷去吶!”(你這個小女孩怎么這樣?我是身上來(例假)……不能泡,你去啊!你去啊!“女孩兒要哭了,女人也要哭了。公歷新年的時候,住進來兩個年輕女孩兒,打扮時髦,晚上,她們輪流給父母打電話,一個說:“姆媽啊,對呀,才到杭州,是的,冷死了!”另一個拿起手機給她看杭州的天氣預報,比著口型。“唔!雪蠻大的!蘇州的雪啊大???哦,蘇州沒下雪???”輪到另外一個時,她說:“早上才起來,紐約現(xiàn)在早上七點啊,落大雪,不和你們說了哦,我上班要遲到了!”她急匆匆掛了電話,兩個女孩兒笑成一團,她們抱在一起,親了親對方。狄秋避而不見段小乙一段日子后,他一整個月都沒再聯(lián)系過狄秋了,娟娟每個禮拜五也不過來了,狄秋某天晚上偷偷看電視的時候才看到新聞,段小乙去了國外演出。電視還轉(zhuǎn)播了一場,他在很大,很廣的舞臺上唱評彈,唱的是。狄秋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想,他的生活變得異常規(guī)律,每天都在青椒rou絲蓋澆飯,蛋花湯和許許多多不同的人里打轉(zhuǎn)。很多人會在酒店里做`愛,這時候他就去院里抽煙。天氣越來越冷,他穿得不夠多,有時候就躲在溫泉熱霧的包圍里吃香煙,有時候他被這股熱霧熏得頭昏腦脹,他難受得厲害,只能拿出錄音筆講講話。他說:“圖春……”他咳了聲:“我過得一點都不安逸。我接下來……”“我會怎么樣呢?”“二十年,三十年,就會這樣……一直這樣嗎?到時候你真是變成糟老頭子了吧!”狄秋沒說下去了。他蹲在溫泉池邊,抱著膝蓋,把手伸進池水里攪了攪。池里暖暖的。他縮回手,寒風一吹,手指比先前還冷了。春節(jié)的時候,1103沒有人住了,1104也沒有人來。狄秋把手機拿了出來,他有很多條未讀短信,從元旦一直排到現(xiàn)在。從元旦的新年快樂,到現(xiàn)在的春節(jié)快樂。多數(shù)都是老長的一段,段小乙的來信在這些里面實屬鶴立雞群。他發(fā)的是:春節(jié)快樂。桐桐發(fā)的最長,連著兩條,一條拜年,一條問他打不打麻將。狄秋看笑了,自從桐桐得知了他的號碼后,每天都會發(fā)一條短信來問他要不要打麻將,鍥而不舍。晏寧,潔潔都發(fā)來了短信,10086也來恭賀他新禧。外面有人放煙花,紅紅綠綠,熱鬧極了,狄秋急忙跑出去,空氣中彌漫著煙塵的味道,他拿出錄音筆,按住了,錄音,卻再沒有煙花和炮仗的聲音了,他只好對著空氣,在一片寂靜中說:“圖春,又是新的一年啦。”“我還在蘇州,你在哪里呢?”“哈哈,你在干些什么呢?”不知怎么,他就是很想笑,他說,“你有……”他說不出來,咬到舌頭了,他想到有人告訴過他,有些事情只能讀,不能說。狄秋閉緊嘴巴,仰起頭,吸了吸鼻子。他給每個祝他新年快樂的人都回復了。他也祝他們快樂。大約是受到這條回復的鼓勵,桐桐變本加厲,約狄秋打麻將的短信從一天一條增量成了一天兩條。新年頭里無事可作,麻將解悶最恰當不過,她說。她有時約他去金門路,有時約在園區(qū)。年初四的時候她發(fā),快點,我在金門路,給你當財神。年初八的時候,她說,輪到你給我當散財童子了哦,園區(qū)啊來?狄秋看得哭笑不得。沒幾天,還在新年里,桐桐的短信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