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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現(xiàn)在的寧左還是小孩子心性,沖動易怒,又很容易哄好。何湛摸摸寧左的頭,又拍拍他的肩,說:“這些天我父親和大哥都不在府上,我娘又不會拘著你們,所以不用太過拘束,有什么想要的,盡管吩咐下人。”寧左寧右紛紛點頭,兩人沖何湛略施小禮就下去了。何湛跟著他們出去,外面夕陽已緩緩斂去光芒,唯留天盡頭的一點金光,天色漸漸黯淡。方才被遣出去的福全和寧晉雙雙跪在南閣子前。寧左看見寧晉還是生氣,但想到何湛已經(jīng)答應(yīng)帶他去京窯,萬一再出什么幺蛾子,讓他連京窯都去不了,那豈不是虧大了?寧左只狠狠瞪了寧晉一眼,忍著怒拉寧右走開了。“福全,別跪著了,送兩位少爺去廂房?!焙握砍雎曋ё吒H?。傍晚的風(fēng)有些涼,吹在何湛的身上,讓他肩膀上的傷處隱隱冷痛。南閣子外只有何湛和寧晉兩個人,站著的是何湛,跪著的是寧晉。何湛明白他們二人易位也不過就幾年的事,故想勸寧晉站起來,但說話的語氣怎么聽都有些刺耳:“跪著有用嗎?”“晉兒…知錯了…”比起被趕出去,認錯又算什么?寧晉說:“我可以把抄二十遍,三十遍,求三叔不要趕我走?!?/br>何湛覺得此次絕不能心軟,咬咬牙,道:“要走要留,隨你。倘若你要留在府上,吃穿用度不會虧待了你,但別再讓我看見你?!?/br>寧晉渾身一震,抬起的小臉煞白,他不敢相信三叔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三叔…”何湛轉(zhuǎn)身回到房間里,咣地合上門。門帶進來的風(fēng)竄進何湛的衣袖中,肩膀上的傷疼得愈發(fā)厲害。何湛心亂如麻,他走到桌邊倒了一盞茶水,也不知怎的,那茶杯不慎滑出手,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何湛有些懵。真有出息,繼狠心趕走主公之后,又添了一條在主公背后摔杯子的罪行,何湛覺得自己在奔向天牢的路上越走越遠。他何止是有出息,簡直是太有出息了!等到月上梢頭之時,小桃紅按時來給何湛送藥。她走進南閣子,輕輕放下木托,柔聲說:“三少爺,該用藥了。”何湛寫了一個多時辰的字,從楷書換成行書,再換成草書,心思卻越寫越亂。他袖子上不慎沾了些墨汁,剛剛換了件兒袍子出來,就見小桃紅捧著盤子從南閣子外進來。她將盛滿果脯蜜餞的小碗端出來,又用瓷勺輕輕攪動著黑苦黑苦的藥汁兒,上面翻騰出蒸蒸熱氣。她說:“寧晉跑去廚房煎了個好些個時辰,又怕你嫌苦,提醒奴婢帶了些蜜餞來。”小桃紅從福全那里聽說了何湛罰寧晉的事。她跟這孩子相處了大半個月,小桃紅也知曉了寧晉的身世,自知他是個命苦的。三少爺素日里有把寧左寧右兩兄弟當(dāng)寶貝疼著,寧晉打了寧左,三少爺生氣也在所難免。但左不過都是小孩子之間的矛盾,將寧晉趕出府,未免有些太絕情。畢竟是三少爺先將人從清平王府要出來的,如今趕他走,寧晉這么小的孩子還能有別的去處么?她說這話的意思,何湛豈非不知?他往外窗外望了望,寧晉果然還跪在那里。他走到桌子旁,看著藥碗里黑色的藥汁,還未喝,那苦味就麻了他的舌根。何湛活這么多世,生死都不怕,就怕疼怕苦怕打雷。他說:“端下去吧,我不想喝?!边@藥太苦了,苦得他惡心,而且他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這些都是進補的藥,少喝一頓又不會死。小桃紅勸道:“少爺就算再生寧晉的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何湛:“…”他就是不想喝而已,跟寧晉有什么關(guān)系?寧晉還在外頭聽著呢,你們不要害我啊!小桃紅將碗端到何湛面前,沖天的苦味只竄進何湛的鼻子里。他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說:“我不喝。”“少爺…”小桃紅再進一步。何湛知道真躲不過小桃紅,伸手接過來,說:“好了好了,我喝。你下去吧,我還有些功課沒溫習(xí),你別來打擾我啊?!?/br>小桃紅見何湛肯接下,心里為寧晉暗暗高興,點頭說:“好,少爺肯喝就好,那奴婢就不打擾少爺了?!?/br>見小桃紅興沖沖地出去,何湛單手端著這個小藥碗,被這苦味沖得直皺眉頭。他正不知該怎么處理,忽就看上小高腳案上擺著的小孟蘭。小桃紅出門后就走到寧晉身側(cè),悄悄說:“少爺肯喝你煎的藥了,你進去好好跟少爺認個錯?!彼呐膶帟x的肩膀,說:“可別這么倔了?!?/br>寧晉眼睛瞬間放出異樣的光彩,他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也許是跪得太久,他的腿部如同萬千螞蟻在啃咬,瞬間又跪了下去。小桃紅伸手扶住他,笑道:“別急,三少爺又不會跑,你慢點兒?!?/br>“謝謝jiejie?!睂帟x心中欣喜暗涌,趕緊站起來進到南閣子中。“三叔?!?/br>他興沖沖地進去,卻看見何湛正將那碗藥汁倒在小孟蘭花的花盆里,他皺著眉,臉上全是嫌棄,仿佛端著的不是一碗藥,而是令他厭惡至極的臟東西。何湛大驚,這手中的藥碗差點沒打翻,他萬沒想到寧晉會進來。“你…”寧晉剛剛?cè)计鸬哪屈c開心的火焰被冷水澆了個透徹,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流動了,手腳僵在原地,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極為低啞:“三叔…就這樣厭惡我么?連我煎得藥都不愿喝?”何湛說:“…”“縱然三叔再討厭我,也不該輕賤自己的身子?!?/br>寧晉低下頭,眉眼處一片陰影,讓人看不見神情。他的五臟六腑都像被狠狠絞在一起,疼得讓人喘一口氣都難以忍受,他低聲說:“以后我不會再碰您的藥,也不再惹您厭煩…”說罷,寧晉轉(zhuǎn)身跑出南閣子,消失在何湛的視線中,獨留何湛端著藥碗在空中凌亂。“…”摔!這是什么鬼發(fā)展?。克娴闹皇桥驴?,不想喝藥而已!何湛抹了一把老淚,主公,你聽我解釋啊!誤會!都是誤會!翌日,寧晉果然沒有出現(xiàn)在何湛面前。何湛同寧左寧右兩兄弟說好的帶他們?nèi)ゾ└G玩,故拿了忠國公府的牌子,一大早就啟程了。京窯在城郊,馬車一路顛簸,顛得何湛身子架都快散了,下馬車之后,他臉色就極差。好在進了京窯,寧左寧右由師傅領(lǐng)著去做陶瓷,何湛就在他們后頭跟著,沒事就坐下來喝喝茶水,倒也輕緩了不少。何湛坐在茶棚子品茶歇息。從偏門進來個圓臉肥胖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