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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不是很愉悅:“在下算不算立了大功?”“當然。”“那在下可不可以跟侯爺討一碗酸梅湯喝?”寧晉:“…先生只要一碗酸梅湯?”“何湛為了遣在下來,用了激將法,在下最看不慣這一套。他說我能辦成此事,才有資格喝他喝得那種酸梅湯。我就要他的那一碗!”寧晉:“…”酸梅湯,天濟府城北,十文一碗。十文遣名士。前方大捷的消息在天濟府城遍天飛——阿托勒埋伏在玉龍山的軍隊被靖國和烏呼延左右包抄,斬威武將軍首級,懸于玉屏關(guān)。此一戰(zhàn),阿托勒元氣大傷,不得已宣布投降,并入主族烏呼延,臣服宗主國。這一戰(zhàn)以靖國成功鎮(zhèn)壓邊境而收尾。消息傳到衛(wèi)淵侯府,全府上下大喜,管家令人將府上再打掃一遍,靜候衛(wèi)淵侯凱旋。何湛聽后打了個哈欠,不怎么上心,照樣帶著下人玩了一晚上的彈珠。等天色全黑下來,何湛才遣散下人,自個兒去沐浴,悠悠然睡覺。蓮笙進來,在何湛南閣子中收拾散落了一地的瑪瑙珠子。能將瑪瑙當彈珠兒玩的,天濟府城大概只能找到何湛一個。蓮笙想不到在衛(wèi)淵侯眼皮子底下,他都敢如此放縱,可恨的是衛(wèi)淵侯竟一點都不放在心上,竟也縱他如此玩樂。何湛沐浴完回來,就見蓮笙捧著一手的瑪瑙坐在階上等他。何湛眼皮沉得很,懶懶地看了他一眼:“賞你了,拿著退下吧。我乏得很。”何湛一走三晃地晃到床上,對蓮笙喊了一句:“帶上門。”門吱呀呀地關(guān)上,隨之是珠子落入木盒的響聲。何湛疑著半睜開眼,見蓮笙繞過屏風(fēng),走到了他的床側(cè)。何湛問:“怎么了?”蓮笙半跪在床畔,眼睛水汪汪的,問:“大人是離不開他嗎?”蓮笙不提還好,一提何湛還真有點想寧晉了。何湛半坐起身,靠在床頭,說:“是啊。離不開的?!?/br>“為什么?”“因為…快活。比神仙都快活?!彼f話的語氣浪得很。蓮笙眼睛里浮上淚水:“奴也能讓大人快活的?!?/br>這淚水還真是說來就來。蓮笙咬著唇,一副我見猶憐的小樣兒,小手緩緩移到何湛的大腿內(nèi)側(cè):“柯拔呼耶曾說…奴讓他有噬魂銷骨的滋味。大人…想不想要…”何湛一把抓住蓮笙的手,譏笑地低下眸:“蓮笙,適可而止。”“跟我不好嗎?是我長得不如他…?還是哪里不如他?”蓮笙扯住何湛的衣袖,低低求道,“大人跟我走,不好么?”何湛無奈地翻了翻白眼,身子往后依住床頭,說:“蓮笙,我就問一句…”“您說。”“你是不是跟謝驚鴻待久了,就有一種全天下的人都會喜歡我服從我的錯覺?這都是哪兒來的自信?”蓮笙軟軟的小手陡然僵住。片刻,蓮笙抬起頭,可眼神已經(jīng)全變了,彎著一雙眼卻找不到任何笑意:“少主早就知道了?”“把自己的身世說得那么凄慘,好歹也藏著這雙手,瞧瞧你這小手好看的。不過你這么注重你的臉,應(yīng)該也不舍得毀了這么一雙手,對吧?”“蓮笙也是想讓少主喜歡…”蓮笙說,“少主不是也喜歡我的么?衛(wèi)淵侯能給你的滋味,蓮笙也可以,蓮笙會比他更好。”何湛真想罵——腦殼兒有?。?/br>“…你又不是寧晉,你給不了?!?/br>蓮笙袖中忽然滑出一把刀,猛然抵在何湛頸處。他翻身坐在何湛腰間,瞪著一雙美目:“他之前不也是這樣接近你的嗎?我做得哪兒不對了?”何湛很淡定地回答:“他可不會拿刀抵著我的脖子?!?/br>“那是少主不聽話!為什么不回到宗主身邊?”何湛:“你都說我不聽話了,你還問為什么?!焙握恐噶酥杆哪X袋,頗有嘲諷的意味。他又道:“而且你也回不去了?!?/br>“什么意思?”“你就真沒想過,為什么我會把你留在府上?”何湛說,“如果不是讓你有機會頻頻跟謝驚鴻的人接觸,我怎么將他埋在天濟府城的暗樁一一揪出來?”何湛瞇起眼:“他全部的棋子毀于一旦。蓮笙,你說謝驚鴻這么狠的人,會要你的命嗎?”蓮笙從沒見過何湛有這樣的表情,此刻,他甚至覺得何湛比寧晉都要可怕。握刀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只是這一下,何湛竟握著刀刃就躲過他手中的匕首,然后滑上去握著匕柄,絲毫不在乎刀刃劃傷他的手掌。蓮笙沒想到何湛竟會用這樣的方式奪刀。冷刃入心,速度快得竟讓他一時沒能感覺到疼痛,直到刀刃開始翻攪,越推越深,他才驚聲叫了出來,聲音已經(jīng)不是小孩兒的聲音。他猛地推開何湛,鮮血飛落,噴濺到何湛臉上。臉上捂住不斷流血的心口,驚恐地望向何湛,只見那人往日溫潤的光華已尋不見半點。何湛臉上帶著危險的笑,舔了舔唇邊的血:“若不是因為寧晉的登位祭禮快到了,要戒殺生,早在我肅清暗樁之時,你就該死了。可你怎么就這么不知死呢?”“你…一直都是…假的…你騙…”他沒能說完這句話,一頭栽在何湛的腿上,便斷了最后一口氣。何湛怔了會兒,撫上蓮笙瞪著的雙眼,噙上往日的慣笑,又是溫吞的模樣:“我騙得何止你一個呀?蓮笙?!?/br>何湛將蓮笙的尸體推下床,去洗了洗滿是鮮血的臉。他一邊用紗布將自己受傷的手纏起來,一邊走出南閣子。黑夜沉沉,他望著南閣子前茂密的桂樹,說:“辛苦你們,去收拾一下。打掃干凈一點?!?/br>從樹影中浮現(xiàn)出兩個影衛(wèi),齊雙雙跪在何湛面前,默然點頭,如影子一樣游進南閣子。影衛(wèi)不需要說話,不需要有任何疑問,只需要遵從命令。何湛半倚著門框,盯著月桂盯好久,才問了一句:“到底什么時候才會回來???”原以為寧晉凱旋回府的日子得往后拖上那么三四天,可不想第二天夜里,何湛正在床上攤大餅,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寧晉就鬼魅一樣出現(xiàn)在他的床畔。何湛嚇了一大跳:“誰!”“除了孤,還會有別人嗎?”寧晉兵甲未脫,鐵冷的護心鏡碰著何湛的額頭,整個人已經(jīng)全落入寧晉的懷抱中。寧晉躺在外側(cè),盡力不讓自己的兵甲硌著何湛,可又忍不住緊緊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