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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但陳希風(fēng)細(xì)細(xì)想了一番,覺得陶仲商會這樣想也不奇怪,有陸兼這種父親,比沒有還不如。不過殺父弒母,還有弒母這一條,陳希風(fēng)忍不住說:“禽獸知母而不知有父,殺父還是禽獸,殺母禽獸不如?!?/br>陶仲商側(cè)頭看向陳希風(fēng),語氣不善地問:“你說我禽獸不如?”陳希風(fēng)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忙道:“不不不,這話不是我說的,是阮籍說的?!?/br>陶仲商心道那個叫阮籍的人簡直有毛病,殺父殺母有什么不同,還分什么禽獸和禽獸不如?他譏誚道:“陸兼沒提他和誰生了我,我可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女人哪個是親娘。”陶仲商語氣譏誚,陳希風(fēng)卻覺出無限凄涼,他喉頭一哽,說不出話。桌上的飯菜慢慢冷透,張靜定打破沉默,言辭懇切地道:“陰陽為碳兮萬物為銅,既在塵世就受磋磨煅燒,陶兄弟何不入我道門、皈依三寶?除情去欲,便不必再為恩仇所累。”陳希風(fēng)和陶仲商的神色瞬間變得十分古怪。周元樸當(dāng)年為陶仲商批命之后,就動了念頭想收陶仲商為徒,幫他消弭這一場人倫慘案,可惜比武后來敗給了耍詐的陸兼。但周元樸一直掛懷此事,多次對愛徒張靜定提過這個念頭,張靜定當(dāng)然放在了心上,現(xiàn)在看陶仲商身陷紅塵泥沼、為怨恨所苦,對師父的想法更是深以為然。張靜定看陶仲商不說話,其實已經(jīng)明白陶仲商不太愿意,但還是鍥而不舍地勸說:“陶兄弟若入我全真宗,師父一定會收你為親傳弟子傳授玄妙道法與高妙武學(xué),那時整日精研道法與武學(xué),對過往種種或能超脫。”陶仲商聽到“高妙武學(xué)”心中微動,但也只動了一下,他的武學(xué)是雜糅拂劍門、接天閣、旦暮崖的功法,博采眾長自成一派,強行再轉(zhuǎn)學(xué)道家武學(xué)也未必能有什么成就,他搖頭道:“謝過道長的好意,如果是十三年前,我一定樂意至極。”現(xiàn)在是十三年后,張靜定聽得懂拒絕,雖然大失所望也不能強人所難,只好道:“緣法如此,不能強求?!?/br>陳希風(fēng)暗暗松了口氣。張靜定對陶仲商仍然掛心,又說:“如果陶兄弟有什么需要貧道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br>陶仲商食指在桌面上輕輕一點,笑容溫和有禮了不少,道:“我想向道長打聽一個人。”張靜定問:“是誰?”陶仲商說:“聽說張道長曾在洞庭與歡喜宗的撥月宗主有過一場比試,我想向道長打聽這位撥月宗主?!?/br>銅鏡里照出一張華美至極的面容,臉的主人手持玉梳正在對鏡梳妝,她梳的太專注,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慢慢靠近。獨孤斐無聲地走到梳發(fā)的女人身后,動作輕柔地將一支珠釵插進了女人的云鬢之中。女人“哎”了一聲,明顯是被獨孤斐嚇了一跳,抬眼在精中望見了來人才松了口氣,她拍了拍自己的胸 脯,眼波帶嗔地掃了獨孤斐一眼,抱怨道:“你嚇著我了?!?/br>獨孤斐靠得近了,嗅到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氣,心中柔情滿溢,學(xué)著戲文里書生的做派行了個禮,裝模作樣地說:“那真是小生的不是,還望小姐寬恕則個?!彼g佩劍、一身貴公子裝束、容貌又英俊有銳氣,學(xué)斯文書生的舉止只顯得不倫不類。女人被逗地抿唇一笑,她姿容華美,但顧盼之間很有一種柔弱溫婉的楚楚之態(tài),讓人一瞧就生出憐愛之情。獨孤斐扶著女人的肩膀站在妝臺邊,將女人鬢邊的那朵珠花扶正了點,溫柔地問:“月娘,這支珠花我選了七八家鋪子,你喜歡嗎?”女人將珠釵取下拿在手中把玩,這珠釵樣式普通,但釵頂?shù)哪现橛谐扇四粗复笮?,潔白瑩潤,一看就價值不菲。女人眉間頓時籠上輕愁,說:“喜歡,只是怎么忽然送我這么貴重的首飾?”獨孤斐捻了女人的一縷黑發(fā)嗅了嗅,笑道:“這算什么貴重,也只勉強配得上你。”女人將珠釵在指尖一轉(zhuǎn),道:“你不用哄我,你這段日子來得少,每次來心里都像裝著事,難道是思任找到我在這兒了?”獨孤斐聽到“思任”的名字面露輕蔑之色,道:“你不用擔(dān)心他,就算他是麓川王也管不到接天閣的頭上,和他沒關(guān)系,是我小師妹離家出走了,有消息說她去了成都,師父讓我去找她,恐怕我有段日子不能來看你?!?/br>女人想了想,說:“你小師妹……那就是梁姑娘,好端端的她為什么要離家出走?”獨孤斐取過玉梳為女人梳發(fā),說:“接天閣與旦暮崖有聯(lián)姻的打算,師妹不想嫁去旦暮崖大鬧了一場,這次師父不肯依她,她一向任性,就離家出走去了成都,在灰譜上向旦暮崖的少主人挑戰(zhàn)。”女人說:“這些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懂,但小女孩的心思我明白,梁姑娘一心喜歡你,怎么肯嫁給別人?!?/br>獨孤斐皺眉,按著女人的肩膀道:“月娘,我只當(dāng)小師妹是我的親妹子,等時機到了,我一定稟明師父娶你為妻?!?/br>女人勉強笑了笑,說:“你有這份心我就知足了,你以后可是要做掌門的人,娶我這種身份的女人算什么事兒,我怎么能耽誤你的前程?”獨孤斐將女人攬進自己懷里,道:“你胡思亂想什么,罷了,這次去成都你還是和我一起去吧,只是路上辛苦,我得為你準(zhǔn)備一輛舒服的馬車?!?/br>女人輕聲說:“不要為我麻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辛苦怕什么?!?/br>獨孤斐最近事多不能多呆,又留了一陣還是走了。雕花窗被推開,兩名少女一前一后翻進了屋子,兩人衣裙釵環(huán)款式相同、容貌也有幾分相似,正是歡喜宗的那對姐妹戚蘿與戚芷。女人身上的柔弱之氣盡去,她將手中的珠釵隨手往妝奩中一扔,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撥月宗主,戚蘿與戚芷溫順地伏在撥月宗主的兩邊膝頭兩邊。戚蘿笑道:“我還以為那獨孤斐能有多厲害,在師父面前還不是像條狗一樣?!?/br>戚芷說:“我們要是學(xué)到師父一半的手段再有師父一半的美貌,也能讓那小子像條狗吧?!?/br>撥月宗主愛憐地?fù)崃藫醿蓚€徒弟的頭發(fā),說:“解氣了?”戚蘿哼了聲,從袖中露出右手,那只手十指纖纖指若青蔥,卻少了一根小指,她道:“不夠,那混賬砍掉我一根手指、劃破了阿芷的臉,師父一定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撥月宗主一臉疼惜,說:“讓你們多練功只當(dāng)是耳旁風(fēng),踢了鐵板就知道找我哭了,對了,接天閣和旦暮崖聯(lián)姻是怎么回事,旦暮崖哪兒來的少主人?”戚芷幸災(zāi)樂禍地說:“旦暮崖的少主人就是那個陶仲商,師父你之前都在麓川所以不清楚,我要是梁小茵我也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