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怎么能是“生氣”？你發(fā)動整個世界的人，對一個異端者用暴力圍堵，用辱罵驅(qū)逐，用歧視孤立。將他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誰見了都可以踩一腳，用“行使正義”的名義，將他當螻蟻蟲蛆一樣虐待、嘲笑、□□，一夕之間，失去所有——世間之大，卻沒有容得下他的地方，十幾年構(gòu)筑的自信與尊嚴毀于一旦，連父母都不再信任他，甚至被逼得舉家搬遷，遠走他鄉(xiāng)避禍。

終于，十年過去了，他好不容易走出來了，罪魁禍首卻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狀似無辜地帶著他回憶當年，完了撒嬌似的輕飄飄來一句“你怎么還在生氣??？”

搞得他不原諒都是氣量小了，見外了，憑什么啊？

“那時候我太小了，是個自以為是、被寵壞了的小混蛋，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對不起?！彼粗櫸难艿难劬?，鄭重其事說道。

這么多年才等來一個算不上誠懇的道歉。

顧文衍已經(jīng)沒什么感覺了，只覺得自己過去真是瞎了眼，才會對這人真心實意地付出過。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不打算和你繼續(xù)來往，就這樣?！鳖櫸难馨驯右煌?，“回見。”

“阿衍！”趙映冰猛的抓住他的手腕，驚覺太用力會抓疼對方，連忙又卸了點兒力氣，“我是真的感到很抱歉。”

顧文衍拂開他的手：“我是真的不在乎了，你也不必介懷。”

人生路漫漫，誰沒撞上過幾個人渣。

十年過去了，這個渣渣想回來洗白白。

開玩笑，他長得很像人渣過濾器嗎？

顧文衍坐回原來的地方，劉千景已經(jīng)不知道被眾人簇擁去哪里喝酒了。

他不想再被趙映冰纏住，看了下表——還有二十分鐘，劉千景就該離開去趕下一個場，于是他發(fā)了條短信報備，走出會場外面，在停車場里等他結(jié)束出來。

關(guān)上車門后，顧文衍的手機一響，點開一看，微信一條添加好友的申請?zhí)鰜怼?/br>
一個叫“Ice”的賬號，頭像放大看，是一個放在窗邊的不織布娃娃，娃娃造型是一個穿條紋t恤的小男孩，它有黑色的頭發(fā)和短小的四肢。娃娃有點陳舊了，但是很干凈，布料洗得發(fā)白，看得出主人對它很愛惜。

那是十年前他送給趙映冰的娃娃。

顧文衍閉上眼，拒絕了他的添加請求。

不知過了多久。

“很累嗎？”有人扣了扣車窗，別樣溫柔的聲音傳來。

顧文衍舉起遮在眼睛上的手，抬眼望過去——

劉千景看見一張紋絲不亂的臉，他說：“謝劉總關(guān)心，不累?！?/br>
車子緩緩發(fā)動，劉千景坐在副駕駛座，表面直直地看著前方，時不時低頭看下手機。

眼角余光一直停留在掌握方向盤的顧文衍身上。

今天的車速超過了80碼。

連續(xù)闖了兩個紅燈。

沒有任何偷看他的痕跡。

劉千景揉了揉眉頭——不對勁，很不對勁。

“你心情不好？”而且是從遇見那個趙映冰開始。

顧文衍神色如常：“謝劉總關(guān)心，沒有?！?/br>
劉總的眉頭頓時皺得可以夾死蒼蠅：“前半句可以去掉?！?/br>
“什么？”他不解道。

劉千景緩聲道：“你以后跟我說話，可以不用那么客氣?！?/br>
顧文衍點頭：“好的，劉……”

劉千景打斷他：“你可以叫我的名字?！?/br>
“這……不太好吧？”昨天晚上他還是個意圖色//誘上司失敗的倒霉蛋，現(xiàn)在突然給他一個福利大禮包，不怕他得寸進尺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卑缘揽偛萌嗽O(shè)說來就來。

顧文衍試探地說：“那……千景？”

“嗯。”他鄭重其事地點頭。

顧文衍興奮雀躍的同時又有點兒沮喪，或者該說得寸進尺——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但是你不能只給精神福利不給rou//體福利啊，抗議！

——幾分鐘前，顧文衍還沉浸在往事的陰霾里不可自拔，自欺欺人地騙自己并不在意，實際上恨得要死。但從這一刻起，他的腦子只剩對總裁發(fā)福利的無限遐思，包括對圣恩的叩拜和對圣心的揣測，外加如何膽大包天地進一步要求rou體福利。

他不知道，身旁的劉千景也同樣在精心計量中——

車速降到了80邁。

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出汗。

等綠燈時，小秘書時不時偷瞄他，以至于綠燈亮了都慢一步通過。

劉千景頓時身心愉悅了起來，守株待兔般，在某個間隙假裝不經(jīng)意地望過去，逮住對方遮掩著偷看自己的目光，再懶洋洋說上一句：“好好開車?！?/br>
顧文衍慌亂道：“哦，好，劉……千景。”

不得不說，對方被抓包時的表情真是異常地，對味兒啊。

劉千景往后倚靠，閉上眼，嘴角掛著回味的笑。

——好好開車，不要想其他了。

——好好陪在我身邊，不要想其他人了。

第15章第15章

那是少年時光獨有的情懷，堅信心意的傳遞，一定要通過薄薄的情書。

似乎只有將滿腔散發(fā)青草味的愛意宣泄在信紙上，再鄭重其事地放進牛皮紙信封里，在空無一人的教室，準確地夾進那人慣讀的書里，如儀式般cao作完成，愛情才有實現(xiàn)的可能。

顧文衍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他喜歡的是個男的，還是校草級的，這個男的收到情書的第一反應(yīng)是：臥槽，不行，不能只惡心自己一個。于是他將情書拿給一眾哥們傳閱，取笑逗樂了一圈——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句話是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里摘的，我希望你不要介意，詩不是我寫的，但愛是我給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映冰，這文采不得了??！”

“喂喂，你要接受他嗎？”

“這個，不行嗎？”趙映冰開玩笑地反問他。

“你開玩笑吧？太變態(tài)了。”

“我想起來了，不是偶爾有那種老男人開著豪車來接送班長嗎？”

“哇！難道是傳說中的包養(yǎng)？”

“就好像邁克爾杰克遜那個戀童？還是那個什么孌//童？luan是這么讀吧？”

“不是吧，好惡心?！?/br>
“惡心嗎？”趙映冰好奇地問。

“當然惡心啦！他們□□可是用內(nèi)個啥，菊花，呃，不怕CAO出屎來嗎？”

“的確好惡心?！壁w映冰露出個嘔吐的表情，“還是扔了吧，當沒收到?！?/br>
說完就要丟向垃圾桶。

“別??！這么好玩的事情！我們學(xué)校還沒出過基佬呢，這可是劃時代的大事兒！要不我們把這玩意兒貼布告欄？”

“哈哈哈哈你小子太陰損了！不過，我喜歡！”

“大志，你丫不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