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抹渴望。

蒼兀顫抖著，臉上第一次浮現(xiàn)出了真真正正的、仿佛深入骨髓的恐懼：“你……你會用玄霄禁術(shù)，你是玄霄……”

空氣中閃過一抹極細(xì)的光，蒼兀剩下的話就卡在了喉嚨里。他圓睜雙眼，蒼白的臉上帶著強(qiáng)烈的恐懼和不甘，徑直倒了下去。

那抹白光抬手向空中發(fā)射了一串青云派求援信號，隨后緩慢地轉(zhuǎn)身，走到張少陵面前。張少陵抬眼注視著他，那光芒太過強(qiáng)烈。他竟始終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貌，只能看到一雙溫潤帶笑的眸子。他薄唇輕啟，帶了點(diǎn)不易察覺的不確定：“小蛋？”

“……這名字真挫?！?/br>
“……”張少陵皺起眉，“無妄之術(shù)……？”

“‘無妄之術(shù)’是禁術(shù)之一?！兵P荀微微嘆了口氣，“它的作用是短時間內(nèi)大幅度提高靈力，這樣我就可以暫時化形……”

實(shí)際上他本身就具有強(qiáng)大的靈力，只是被羸弱的rou體束縛住了，無法完全使用。他鳳凰形態(tài)的靈力不足以使用無妄之術(shù)，只有張少陵把他的靈力借給他，他才能使用。

張少陵皺起眉：“是不是有副作用？”

“是的?！卑坠馕⑽⑸⑷チ艘稽c(diǎn)，露出鳳荀身上穿著的玄霄服飾。白色衣袍的邊緣繡著天藍(lán)色花紋，繞出數(shù)朵蘭花圖案：“短時間內(nèi)靈力大幅度提高，很有可能會導(dǎo)致rou體承受不住，爆體而亡。”

張少陵抿緊了唇。

“我可能會需要你救助一下?！?/br>
若不是萬不得已，鳳荀也不想用這種禁術(shù)，搞不好會把自己都賠進(jìn)去。但他要是不用，大概真的就要和張少陵魏玨死在一起了，真不是好看的死法。

他寧愿因?yàn)闊o妄之術(shù)爆體而亡，也要在死前干掉蒼兀這個礙眼的存在。玄霄仙尊寧愿自行尋死，也絕不愿被一個無名小卒□□致死。

張少陵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兵P荀的聲音低了下去，“張少陵，你現(xiàn)在信我嗎？”

這聲“張少陵”叫得少年魔尊心里微微一震，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他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蛋……”

鳳荀打斷了他：“你為什么信我？”

……

“那時候你為什么信了我？”

“我不是信你，只是覺得你瞟我那一眼，甚是好看?！?/br>
……

少年張少陵注視著白光中那雙溫潤如玉的眼睛許久，不知為何想起了小鳳凰趴在他胸前定定凝視他的眼神。他著了魔似地微微啟唇：“你看我的眼神……很漂亮?！?/br>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光內(nèi)的青年似乎釋然微笑，就像是解開了一個心結(jié)，也像是見到了一位久別重逢的故人。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

第26章

“……小蛋?！?/br>
張少陵微微啟唇，他很想問他究竟曾經(jīng)是誰，為什么認(rèn)識蒼兀，為什么如此強(qiáng)大，他用了禁術(shù)會不會死，如果死了怎么辦……千言萬語匯聚到喉嚨里，一時哽在喉間。鳳荀倒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又向前走了一步，身上的白光散去一些，仿佛化成了霧，顯得縹緲而朦朧。

“我的時間不多了。”無妄之術(shù)持續(xù)的時間實(shí)在太短，鳳荀已經(jīng)察覺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透出痛意，“……我想謝謝你，把我孵化出來……如果能換個名字就更好了……”

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白光化作流螢，正緩慢消散。光芒一寸一寸矮了下去，鳳荀的口鼻中開始涌出大量的鮮血，血霧漫開，迷蒙了他的雙眼。

張少陵的語氣多了幾分急促：“你原本叫什么？”

鳳荀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了。他的身形在急劇縮小，羽毛重新長了出來，手重新變回了翅膀，雙腳重新變成了鳥爪，體溫也在急劇下降。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鳳荀的腦海中劃過一抹自嘲——他這次，可真的是自己作死了。

可若是讓他拋下張少陵，他卻根本做不到。也許從前世開始，他就并不是真心討厭和憎恨他的死對頭。他們兩個明明應(yīng)該是敵人，一個站在正義與希望的頂端，一個佇立在黑暗與陰霾的深淵，可卻偏偏陰差陽錯，幾度聯(lián)手共經(jīng)生死，是敵是友，他已經(jīng)分不清了。

最后一個想法，就是他還沒活夠，他不想死……

.

小鳳凰軟綿綿的身體了無生氣地躺在張少陵手中，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平日里流光溢彩的赤紅羽毛此刻卻如同枯草，雜亂頹敗。

鳳凰本身浴火而生，從未有過這樣低的體溫。張少陵把它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前，摸出上次去南禺山后剩下的上清丹，塞進(jìn)小鳳凰嘴里一顆，又喂了魏玨一顆，自己吃了一顆。

魏玨失血過多，仍然昏迷不醒。蒼兀的尸體就躺在兩人一鳳的不遠(yuǎn)處，周圍滿是藤蔓爆炸的碎片和法術(shù)肆虐的痕跡。張少陵將小鳳凰抱得更緊了些，靠在身后一棵大樹上，垂眼看著毫無動靜的小鳳凰。

上次它這樣安靜，還是在南禺山水下，它的靈力波動幾乎消失。張少陵最初拼命孵化它，留下它……為的只是能夠增強(qiáng)自身的實(shí)力?？纱丝炭此舶察o靜躺在這里，既沒有往日的調(diào)侃也沒有時不時的使壞，他的心里忽然仿佛缺了一塊。

……它怎可以這樣安靜呢？它不應(yīng)該是最喜歡用翅尖戳他的耳朵，蹲在他頭上弄亂他的頭發(fā)，然后兩句話就把他氣個半死嗎？

也許和上次一樣……張少陵思忖著，它只是一時間還沒恢復(fù)過來，或者又在想什么狡黠的點(diǎn)子嚇?biāo)惶?/br>
張少陵摸了摸它蓬亂的羽毛，將它們捋順。羽毛貼在小鳳凰身上，夾雜著斑一片一片的血跡，顯得它異常瘦弱和可憐。他很有耐心，靜坐在樹下安靜等待著。

赤紅色的小鳳凰始終沒有蘇醒，倒是另一串腳步聲從樹林中傳來。并沒有魔氣，應(yīng)該是修仙者。

果不其然，一片青色的袍角出現(xiàn)在視線里，葉灼光帶著人匆匆向他走來。

.

張少陵面無表情地看著葉灼光站在了他的面前，先是派人救走了魏玨，隨后目光掃過狼藉一片的地面和蒼兀的尸體，最后才落在張少陵和他懷里的小鳳凰上。

“張師弟，放下它吧?！?/br>
葉灼光開口的時候，心中難掩嫉妒。他早就看出來魏玨是吃了什么靈丹妙藥，血已經(jīng)止住了。在青云派，唯有上清丹才有這種功效。

師父竟把上清丹都給他了！

葉灼光七歲隨柳云鶴修行，在張少陵這么大的時候卻連普通金瘡藥都要省著用。他曾以為自己是青云大弟子，最有希望繼承青云掌門的人物，多吃些苦是應(yīng)該的。他敬重柳云鶴，柳云鶴就像他的父親一樣，是他在這世上除父母外最親近之人。

可張少陵呢？一個大兇命格之人，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子，據(jù)說克死他全家，他身邊的人無一得以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