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
痛。
第9章
昨晚池鐸城的夜空,明明是將雪未雪的昏暗沉重模樣。本以為今日又會是銀雪霏霏,卻不曾想發(fā)白的日光早早鋪在了池鐸的每一寸土地上。
包括寧瀾和察陵湄昨日歇下的客棧,晨曦透過窗戶明紙,散落在客棧的地上,弄得整個房間都亮堂起來,亦包括床上男子清俊的面龐。
察陵湄端端坐在寧瀾的床沿,烏黑的眸子一眨一眨,就那么癡癡地看著床上之人安靜而俊逸的睡眼。
她剛想伸手輕輕觸碰他修長的墨眉和垂掛的長睫,卻不料手腕,被一把按下了。
“寧瀾,你醒了?”
“早醒了?!?/p>
語氣平和安然,寧瀾剛剛抓住的手,睜開了明眸。那雙眼里,有幾分黠慧,也有幾分未卜先知的得意。
“你什么時候醒的,為什么不起來?”察陵湄悻悻縮回自己的手,語氣里沒有赧意,反倒是幾分對寧瀾裝睡,把自己晾在一旁的嗔怪。
“從你進門那一刻就醒了?!睂帪懙恍Γ逼鹆松碜樱霸趺?,看了這許久,好看嗎?”
察陵湄看著寧瀾一副處變不驚的神色,吐了吐舌頭,“我昨晚表現(xiàn)不好,你威脅我要悄悄離去。我知道你向來是卯時起床,因此我早早來守在這里,還不是怕你又拋棄了我先離開么?”
寧瀾瞧著她認真的眸子,一時無話。他伸手拿起床上的大氅披在肩上,輕“咳”一聲,“小小,我昨晚那話其實算不得是威脅。再說你我本就是朋友,這拋棄一說實在是嚴重了一些?!?/p>
察陵湄低頭,似是在細細思忖寧瀾話里之意。抬起頭,她臉上早已換上了燦爛若暖陽的笑意,恍若不曾有過適才垂眸那一剎那的黯然般,“寧瀾,我今日這么早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p>
“嗯?”
察陵湄的目光從寧瀾的臉上慢慢下移,落到了他墨黑的發(fā)上,她伸手用手指輕輕繞過疑慮烏絲,楊眉一笑:“我想,幫你挽發(fā)。”
昨晚是察陵湄第一次見到寧瀾披著頭發(fā)的隨散模樣,回房后,那一頭烏發(fā)又成了寧瀾身上的一樣新東西一般,但凡是他身上的,她見過便會記住的,然后都想沾染一二。
寧瀾低頭看著猝不及防被察陵湄纏在指尖的自己的頭發(fā),伸出手想要抽回,“挽發(fā)這種事情,讓郡主做不合適?!?/p>
發(fā)絲被察陵湄纏得很緊,寧瀾沒能成功做到將它們抽回。他一抬頭見到察陵湄卷曲長睫下微惱的神色,那一聲“郡主”竟讓她這么不悅?
說到底,他也覺得“小小”似乎更合適,于他,察陵湄是很小。
“好,小小,那便你來替我挽發(fā)吧。”
銅鏡前,淡淡的冬陽散在窗臺上,略微有些細塵躍起又落下,頗有些歲月安穩(wěn)的意味。銅鏡內(nèi),是寧瀾無波無瀾的安穩(wěn)神色,如果此刻有人往這鏡中一看,即使這張臉云淡風輕,也定會被他那雙美極的桃花眼牢牢鎖住目光。
察陵湄心滿意足站在他身后,一手拿起他的一縷墨發(fā),一手執(zhí)著桃木梳,輕輕落下。
“寧瀾,你別擔心,我是見過我嫂嫂幫我哥哥挽發(fā)的。我記性好,見過肯定是能記下來的。而且你同我哥哥平日里的裝束差不多,我定不會弄糟的?!?/p>
察陵湄的哥哥察陵宣,東琴國的定遠侯。照理說這樣的身份地位應當妻妾成群,只不過察陵宣與其妻恩愛非常,自兩年前娶入門后便斷了納妾的想法。察陵湄日日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懂幾分情愛的。
“我知道你不會弄糟,”鏡中男子的桃花眼淺淺一彎,靜靜道:“可是,你手中那一縷頭發(fā),你已經(jīng)梳了不下二十回了,這樣,是不是稍微慢了些?”
察陵湄手頓了頓,隨即豁然一笑,“寧瀾,你可知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味,連這發(fā)上也有,你說是不是你蹭了什么安神寧心的藥,所以我才這般定神了?”
身為醫(yī)者,自然時常接觸草藥一類。寧瀾身上,時常是帶著一股藥香味的,這香味并不濃卻幽幽散開來,察陵湄總覺得能使她靜心,安情。
“小小,真不是被那日頭晃了神,安心靜神的藥我平日里接觸的并不多?!?/p>
寧瀾說的倒也是實話,他醫(yī)術(shù)非常人能及,也并非人人都可以尋到。因此普通只需要靜心安神的病,是不會找上他的。但凡千方百計找到這醫(yī)圣的,一般都是奇毒大病,無人可解的狀況下,才會讓他接手。
察陵湄聽著寧瀾揶揄的話,他語氣散漫而淡淡,她心里卻憑空多出一些僥幸和愉悅。
許是,因為她幫他挽了發(fā)。
**
帝都池鐸是北翟最繁華之地,出了池鐸之后,倒是沒有這般熱鬧了。若是往常的年底,就是尋常小村鎮(zhèn),總也該有幾聲爆竹的響聲和艷麗的色彩,就算是粗麻布制的彩色帶子,也總歸算是帶了幾分喜氣。
只是如今一來慕域剛逝,適逢國喪;二來近來江湖上不安生,雖不至于風聲鶴唳的狀況,但是百姓們總歸也不愿意隨意出門。
從池鐸到絆雪谷,左容村是必經(jīng)之地。越是靠近那地方,察陵湄越覺得訕訕,明明是白日里,從前也算是一個大村落,如今進了村莊,卻鮮少看到人。
“寧瀾,我記得我們從前來的時候,這左容村還是很熱鬧的?!?/p>
她與寧瀾,兩年多前是一同來過一趟的,那回也是去絆雪谷,照例是她纏著他。
察陵湄見寧瀾并不回話,只是暗暗瞧著村落四周,他眼中,似釀了一抹悲色。
其實也是,任憑誰見了,都會覺得此地蕭索。并非是房舍建筑的緣故,這些與從前并無二致,只是這人,少了許多,放眼過去,只有一兩個人影匆匆往門外探一眼,隨即便要躲進門里去了的。
兩年多前,這左容村雖只是一個小地方。然村舍口,白日里總是有幾排小商販吆喝叫賣著販賣些城里才有的新鮮玩意兒,珠釵首飾,羅衣錦裙,亦或是做的精致些的油傘,掛件。就是在快要收攤時,總還有意興滿滿的小孩婦女上前討價還價的,怎么,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靜得只聽得到鳥叫的地方。
察陵湄今日身上鵝黃色的斗篷是這暗灰色村落里唯一一抹亮色。二人到的時候幾乎已經(jīng)是晌午時分,可認識那融融陽光也蓋不住這里的一片蕭然。
“寧瀾,真的如那二人所說一般,左容村現(xiàn)在幾乎沒人。你看我們是不是要快點走?”察陵湄拉了一拉寧瀾的衣口,這村落氛圍冷郁而沉重,寧瀾卻漸漸放慢了腳步,一直細細觀察著,像是在尋個究竟。
“寧瀾?”察陵湄見他眉頭深鎖,又出聲詢問了一句。
“哦,我是在找那二人所說的金烏教行惡之后留下的印記?!睂帪懟剡^神來,朝她溫朗一笑。他注意到她有些錯亂的眼神,知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