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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清晨葉雪山逃離賀宅開始,他對這個混賬東西就徹底失望了。純粹的失望,純粹的沮喪,他并不是詩情畫意的人,頑皮學(xué)生口中所謂的“失戀”,于他也像天方夜譚。他只是想要盡快把葉雪山忘掉,對于不可救藥的惡劣貨色,他真是連想都懶得想!然而血還在流,他放不下手。漠然的、不情愿的望向葉雪山,他看到對方瘦得下巴尖削,嘴唇上沾著幾縷細細的煙絲。下巴一尖,葉雪山憑空的像了狐貍,真真正正是“沒個人樣”了。手帕粘在了傷口上,鮮血洇透過來,是銅板大的一塊紅。到底是不是臟病引出的瘡,他沒見過,但就是感覺很像,因為臟病是下流的,葉雪山也是下流的,兩者正好相配。再次把目光投向?qū)Ψ?,他留意到了葉雪山的手。葉雪山的手也黑成了細瘦的爪子,人是一動不動如同死了,爪子卻是攥成了拳頭,仿佛隨時預(yù)備著一躍而起發(fā)動進攻。正當此時,房門忽然開了。金鶴亭探頭進來,影影綽綽的見榻上一躺一坐有兩個人,就未語先笑,同時環(huán)顧左右,開了電燈。對著顧雄飛又微笑著一點頭,他一眼看清了粘在葉雪山腰上的血手帕,就走上前來,驚奇的“喲”了一聲,隨即俯身一掀他的襯衫下擺:“兄弟,怎么又掛彩了?”一瞬間的工夫,顧雄飛看清了葉雪山滿背的新舊傷痕。而葉雪山一翻身坐起來,一邊伸腿下地,一邊伸手抓過了自己的西裝上衣:“你們躺夠了?”金鶴亭翹起拇指向窗外一指:“老王前半個小時就走了,專為回家準備局面。梭哈,玩不玩?”葉雪山低頭潦草系好鞋帶,然后拎著上衣直起了腰:“當然玩?!?/br>說完這話,他率先邁步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抖開上衣穿了上。金鶴亭眼看那條血手帕還垂在他的屁股上,正要提醒,可因自己是流氓中的紳士,所以開口之前又搶時間對顧雄飛說了一聲“再會”。顧雄飛坐在煙榻上,一派氣定神閑。他已經(jīng)決定不再為了個混蛋勞心費力,不值得,沒必要。59、錯過顧雄飛獨自盤腿坐在空屋子里,姿態(tài)很像是在參禪悟道,其實滿心都是邪魔。葉雪山已經(jīng)走了很久,可顧雄飛還依然沉浸在某種情緒中不能自拔。情緒是什么情緒,他說不清楚,仿佛是輕蔑,也仿佛是嫌惡,總之沒有好念頭,可又沒到深惡痛絕的地步,大概因為確定了葉雪山只是受了皮rou傷,并沒有真的染上楊梅大瘡。他對葉雪山的要求進一步降低了——別弄出一身花柳爛病就是好的。葉雪山在外面打了一夜梭哈,不贏不輸。凌晨回到家中,他沒有找到林子森,就把大黃狗從門房里拖了出來。強顏歡笑了一整夜,此刻他對著大黃狗沉下了臉。大黃狗非常的通人性,見他氣色不善,立刻就諂媚而又怯懦的夾了尾巴。葉雪山一身的傷口好容易長合了,結(jié)果又被顧雄飛弄破了一塊皮rou。蹲下來一下一下?lián)崦簏S狗的皮毛,他想顧雄飛懷疑自己得了臟病。自己有財產(chǎn)有勢力有朋友有體面,可在他眼中就是個染臟病的下三濫,好像自己窮困潦倒饑不擇食,只能在下九流的娼寮里鬼混。幸好自己沒有真的落魄,否則他一定要居高臨下的得意死了。想到這里,他忽然又笑了一下,感覺自己思想幼稚,像個賭氣的孩子。其實對于自己來講,顧雄飛實在算不得什么,為了一個不算什么的人而鬧脾氣,真是不值。林子森中午過來了,在床上找到了葉雪山。葉雪山剛剛睡醒了一覺,這時躺在被窩里問他:“子森,我要是染了臟病,你怎么辦?”這話來的沒頭沒腦,林子森聽后先是一怔,隨即掀了被子就要扒他褲衩:“已經(jīng)發(fā)出來了嗎?”葉雪山抓著褲腰向后一躲,知道他是誤會了:“沒我的事,我是問你要怎么辦?”林子森彎腰摸了他的頭發(fā),一下一下的摸,巴掌很大,力度很柔,一雙眼睛直盯著他:“少爺別怕,打兩針六零六就能治好?!?/br>葉雪山知道六零六是專治梅毒的特效藥。頗為釋然的松了雙手,他對林子森說道:“我真沒事,你別多心?!?/br>林子森有點莫名其妙,轉(zhuǎn)而脫了葉雪山的褲衩,他抬起對方一條腿來,前前后后的仔細檢查了一遍。葉雪山不是個怕羞的人,尤其是和林子森早已無所不為,所以更不怕看。及至到了最后,林子森低頭在他肚臍上親了一下,然后笑道:“嚇了我一跳,我想少爺有心計,也不會拿著健康開玩笑。”葉雪山下午上了火車,要去北平看望吳碧城。此時正值暑假,平津地區(qū)又是統(tǒng)一的熱鬧,他拎著個小皮箱去了火車站,竟然沒能買到最近的車票。當然,想要去是怎樣都能去的,但是大熱的天,他實在不想往三等車廂里擠,所以無可奈何,轉(zhuǎn)身就要往站外走,預(yù)備乘坐汽車去北平。但是坐汽車也不是容易事情,首先路遠,恐怕天黑都進不了北平;其次人多眼雜,至少得帶個汽車夫,而他不需要閑雜人等。他是以著戀愛的心情去見吳碧城的,起碼他自以為是真在戀愛。戀愛總帶有一點隱秘性,他覺得三間小屋門一關(guān),隔出來的世界就很潔凈,很美好。心忽然軟了,臉上也不由自主的要笑,他低下頭,心想自己真是該去看望碧城了,好端端的半年多不見,不知碧城是個什么心情。兩人如此再久隔幾場,怕是碧城要起外心。葉雪山想象著吳碧城起了外心,然后也沒有生氣,因為認為自己肯定會有辦法把他留在自己身邊。自己不肯松手,對方就別想逃。東一頭西一頭的眼看快要擠出車站了,他驟然停住腳步,改了主意,原地來了個向后轉(zhuǎn)。半小時后,他叼著一張車票擠上了火車。三等車廂里面已經(jīng)擠得如同沙丁魚罐頭一般,空氣彌漫著臭烘烘的人味,孩子哭大人叫,不哭不叫的高談闊論呼朋引伴,竟如逃難一般混亂不堪。幸而他在海上混了半年,經(jīng)過無數(shù)風(fēng)浪顛簸,所以此刻倒還能夠忍受。在一處座位旁邊站穩(wěn)當了,他正打算慢慢熬過三四個小時,不想身后忽然貼上一名胖大男子,又打哈欠又打嗝,也不知剛剛吃了多少蔥蒜,張嘴便是一個毒氣彈。葉雪山被他熏得快要閉氣,忍無可忍的只好撤退。東張西望的亂走一通,末了他到了車廂一端。因為再向前走就是高級包廂,所以他停了腳步,又見此地顯然人少,就站在兩節(jié)車廂的連接處,靠著墻壁放下了箱子。不想就在此刻,包廂車廂忽然上了乘客。為首一人戎裝打扮,也不知聽了什么笑話,張著嘴哈哈而來,進了車廂還在仰天長笑。一名副官跟在他的身后,手里拎著一摞五彩紙盒。而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