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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苦命的頭發(fā)龜足足在一刻鐘之后才回到神霄府,重新粘回長生發(fā)上。天庭一刻鐘,凡間有三日。勾陳看到頭發(fā)絲的那刻,一路強忍的掛念洶涌而出:小越在越風(fēng)山怎樣了?[正文第三十五章溫泉尋憶]越風(fēng)山。樓越睜眼,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從不賴床,尤其今日新年第一天,青華曾跟他說過一日之計在于晨,一年之計在于春,新年第一天必定不可賴床。然而樓越并無起床的打算。他靜靜地躺到太陽高升。目光一直停在門上。平日,他未開門時早有人影在門外,門一拉開,對上的必定是陳武大大的笑臉。今日,門外無人。樓越腦海一片空白。那杯酒喝下去,好似未進胃里,而是倒進腦子里般,把一夜的記憶沖刷殆盡。空白得詭異。樓越也不知自己在等什么。隱約地,他知道今日陳武不會像平日那樣等在門外。誰都未曾說起離別,但早有默契。原以為,至少,今日醒來可以說一句:保重。日上三竿,樓越終于起身。原本散在床頭的發(fā),垂散下來。他手往后一撈,發(fā)現(xiàn)少了發(fā)帶。原地怔了怔,屋子里有新的發(fā)帶,他卻不取來束發(fā),長發(fā)流云瀉背,他的神情一片淡漠。樓越拉開房門的剎那,心口一滯,免不了期待。在鎮(zhèn)海崖上走了一圈。又巡了一遍山。整個越風(fēng)山走遍,再回到鎮(zhèn)海崖。解下腰間的劍飾,放大,鎮(zhèn)海劍在手。擺出起手式,手起劍舞。行云流水,流光溢彩的鎮(zhèn)海劍招自劍下流出。第一招,第二招,第三招……第八十一招!鎮(zhèn)海劍九九八十一式,樓越板板正正演了一遍,每一招標(biāo)準(zhǔn)到位,典范精湛。劍收光凝,第八十一招收式,越風(fēng)山漫山遍野百花盡放。樓越轉(zhuǎn)身,淡漠地掃過極致的花海,坐上風(fēng)動石。一坐就是一整天。除了被風(fēng)揚起的發(fā),他一動不動,像雕塑一般。他身后的花海整整絢爛地開了一日,親手舞出花海的樓越卻不置一眼。取次花叢懶回顧……夜幕降下時,樓越去半山,挖出一壇酒,抱回鎮(zhèn)海樓。初一的夜,無月。星光亦黯淡。鎮(zhèn)海樓前寂靜漆黑,樓越頓了頓,到屋子里點了一掌燈。又回到樓外。屋子里沒有人,卻掌了燈,也不知為誰而掌。樓越開了酒封,坐在昨夜坐的位置上面,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海水。飲盡杯中水。再倒?jié)M杯酒。對面舉杯,一飲而盡。動作漂亮又利落。淺淺咂巴一下,如昨夜般意猶未盡。再自勘一滿杯。目光沉沉地定在酒杯上。緩緩舉起酒杯。送到唇邊停住。手指僵硬,已飲不下,垂頭低眸,僵硬地將水杯妥放到桌子上。閉上眼,坐得筆直。酒品一如繼往好得無可挑剔,醉了坐著就睡。所有的情節(jié),和昨夜一模一樣。驚悚的重復(fù)。如果不是少了對桌而飲的勾陳,就像重播了昨夜的畫面一樣。鎮(zhèn)海樓里未像往日有燈,漆黑的鎮(zhèn)海崖,伸手不見五指。樓前一個黑影雕塑般坐著,未幾動了一動。先是繞著鎮(zhèn)海崖走了幾圈,姿勢有點奇怪,橫著飄豎著走都不得勁似的,搖搖擺擺。再別扭地晃進鎮(zhèn)海樓,稍傾,突然沖出來,筆直掠往后山溫泉。從溫泉的這頭涉水到那頭,樓越在水里靜立了很久。忽然他的眼睜開,酒醒了,眼里一片凄楚。腦袋的記憶可以洗,但身體的忘記、慣性和潛意識洗不掉。樓越聰明至極,他把自己灌醉一次,靠身體的意識把昨天晚上的過程走了一遍。酒醒后的樓越枯木一般站在溫泉里。嘆道:“再多的,想不起來了?!?/br>正月初一里做過的事,樓越執(zhí)拗地重復(fù)了三天。那掌燈,夜夜亮至天明。從小未肯休息的樓越,第一次什么都沒做,就那么懶懶地起,呆呆地坐,重復(fù)了三天。第三天,正月初三。第三次酒醒,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站在溫泉的這頭。他所站人位置并沒有靠到溫泉的石壁上,中間空留半步距離……這種不尷不尬的距離,走半步就能上岸,往前俯半句就能靠上石壁,他當(dāng)時為何偏偏停在這里?這種距離,看起來正好能隔著一個人。頹然嘆道:“我到底做了什么?”樓越上了岸,緩緩穿好衣裳。坐在自己三天都停在的溫泉邊石頭上面,叫了一聲:“山神。”聲音不算大,卻帶著天然的威壓。山神瞬間趕至,停在溫泉外不敢進來。樓越道:“這是你的山,哪里你不能進?進罷?!?/br>山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進來。停在樓越身后。樓越:“除夕晚上,我在哪里?”經(jīng)年的威懾,讓山神一聽到樓越的聲音就害怕,他顫抖地道:“除夕……哪個時辰?”樓越:“我醉了以后?!?/br>山神小心翼翼:“在崖上……”樓越眼睛瞇了一瞇。山神趕忙補道:“還有樓里?!?/br>樓越眼皮掀了掀。山神嚇破了膽:“還去了溫泉?!?/br>樓越眼一閉,半晌道:“和誰?”山神支支吾吾地不敢說,他在心里才默數(shù)到三,已害怕到快要崩潰地供出了:“和陳武上仙!”樓越再問:“如何進的溫泉?”山神嚇得要站不?。骸版?zhèn)海靈……”樓越沉聲道:“你說?!?/br>山神聲音連不成線:“……抱……抱著……陳武……上仙?!?/br>樓越聞言,半晌無語,目光一直望著溫泉的某個點。山神畏畏縮縮地在他身后。像要驗證什么的語氣,樓越深沉地再問:“我醉了以后,是自己進了樓,還是?”山神眼都不敢抬了:“陳……武上仙抱……抱……”樓越面無表情道:“我知道了。”剩下溫泉里的事,不必再問,山神不可能會知道。從前紫華在溫泉里沐浴,在溫泉下的禁制能屏所有神識,連山神的神識都看不到里面,雖然山神能進得去,但山神從不敢踏足。樓越小時候一則喜他師傅沐浴誰都看不見,一則憂他師傅沐浴不肯讓他一起,現(xiàn)在又多了一憂——他和陳武在溫泉里究竟做了什么?樓越又陷入沉默。背后的山神連口大氣都不敢喘,樓越?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