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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一世為臣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74

分卷閱讀174

    。朦朧中又見到了富察府門口那一對神氣活現(xiàn)張牙舞爪的石獅子,不由竭盡全力地掙扎起來,一個勁兒地低聲呢喃道:“不,不進去……這個地方,就連門口的石獅臺階,都是臟的?!?/br>
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么,探了探他的額頭,發(fā)覺燙得嚇人:“鶴大爺,您這是病著了吶,不去富察府那把您送回自個兒家里?”

回家?回……家?他是家里的頂梁柱,怎么能被家中婦孺看見他這樣軟弱不堪的凄慘模樣,不能……他堅定地搖了搖頭,牙齒凍得格格直響,旁人犯了難:“那去哪呢?”總不能就這么坐在雪地里吧,數(shù)九寒天的,會要了命的。

鶴生顫巍巍地站起身,推開眾人,癱軟在僻靜無人的墻角,他喘著氣,仰起頭,似在迎接從天而降的落雪。

雪已較昨晚小了好些,但撲在臉上,依然如同刀割一般。他閉上眼,感覺雪沫一觸肌膚便星星點點地融化了,就像他心底流不出的熱淚。



鶴生大病了兩日,滴米未進、藥石不靈,堯?qū)巺s一無所知。他忙著逃避忙著沉淪忙著醉生夢死——美酒與美人,他想要,又怎會缺。他只知道鶴生從那一夜起,即便來府也不肯與他多說一句話,不肯喝他家一口水。他想挽回,想彌補,可總拉不下臉說不出口,只能別別扭扭地想著故意惹他生氣引他注意,盼著還能像從前一樣被他教訓(xùn)責(zé)罰,只可惜每一次換來的都是徹底的冷漠與決絕。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斬斷二人之間僅存的聯(lián)系,直到那一日書房里的不歡而散后,他收到了鶴生的一紙辭呈。字里行間除了公事公辦再無半句閑言——直隸大學(xué)堂委任他為正式教習(xí),雖不顯赫卻也是七品頂戴,富察家再沒有強留的借口。

鶴生憎恨他,憎恨到連當(dāng)面道別都不愿意。堯?qū)幈藭r之痛,就如同身受凌遲,心肝脾肺腎全給攪了個血rou模糊,只剩下空空蕩蕩的軀殼,他只能隨隨便便地抓著一個又一個旁人去填這個血窟窿,否則他便如行尸走rou,不能呼吸,不能茍活。

又一個荒唐夜后,他扶著沉重的頭起身,看也不看身邊熟睡的陌生人——只要不是他,誰都沒差。

望著外面的天色,竟又黑了,他已不知道在這銷魂窟里沉醉幾日了。外頭響起一聲輕叩,隨即是載振推門而入。他四下一打量,皺了皺眉頭,踢開散落一地的酒器,挑了處干凈位子坐下:“堯哥兒,你這些日子可有些出了格了。”他昔日確是千方百計想要拉堯?qū)幭滤?,巴不得堯?qū)幭褚话愎痈缫粯佑行┖蒙铝鞯拿『帽凰瓶?,可并不是真想要一個只會眠花宿柳的廢物。

堯?qū)幰琅f在宿醉,但殘存的理智讓他依舊打迭精神下床更衣來應(yīng)付載振。丟給陪侍的小館兒一張銀票,便要打發(fā)他走。那小館兒一夜里被折騰得去了半條命,但見了銀票上的數(shù)額很快便笑開了花,起身草草裹了裹衣裳,朝二人飛了記媚眼行了個禮,才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載振看著好笑:“幾日工夫,你這辣手摧花的美名可就響介全城了呀。我先前可看不出你這么心黑手狠的。若非看著你富察三爺出手大方,怕早把你這愣頭青給叉出去了?!?/br>
見堯?qū)幠蛔髀?,便續(xù)道:“玩這一道,你當(dāng)是走水路呢?男子可不比女人,最講究徐徐圖之、蜜里調(diào)油,硬來輕則大病大傷,重則可會出人命的。你可別看這些玩意兒卑賤就不當(dāng)回事。記得先前肅親王的外甥么?他不顧人意愿逼jian了一個不賣身的清倌兒,事先沒有手段,事罷不曾善后,竟活活把人給捅死了,據(jù)驗尸的仵作說那死相別提多慘了。后來事情給鬧大了,衙門里他居然還有臉說自己是真看上了死者——不拿人當(dāng)回事,起了性子愛怎么糟蹋就怎么糟蹋,事發(fā)了倒談起感情來了。得了吧!但凡是有一點真情,又豈忍心上人受這等活罪?”

他話音未落,便已見堯?qū)幠樕珣K白,不由奇道:“我這又不是在說你,這些小倌兒可有經(jīng)驗得很,他們沒那么容易殘,只要見了銀子——堯?qū)帲磕氵@是怎么了?”

生平第一次,富察堯?qū)幫浟松碓诤翁?,忘記了矯飾為人,他將頭深深地埋進自己的臂彎里,無聲地痛悔而哭。

他以為,鶴生對他總是眷顧總會心軟,總不會真的離別。過去的他便是占著這樣的底氣步步緊逼攻城略地,直到如今的覆水難收——卻忘了心若被傷透了,該何從溫軟?



鶴生突然以袖掩唇,重重地咳了數(shù)回,衛(wèi)千山忙走過來替他順氣:“怎么開春回暖了,倒落下病根了?!柄Q生情知是大寒時節(jié)的那場重病鬧的,卻連連擺手,只道:“不礙事。你聽我一句勸,快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吧!我本不該再冒險來找你,可我剛收到消息,又有革命黨被捕了。誰被抓,招了啥,卻遮掩得嚴嚴實實沒透露一點風(fēng)聲,我這心里便更是不安。京城因為之前的幾起暗殺早已戒嚴,各大衙門也磨刀霍霍,只怕如今的平靜不過是山雨欲來的前兆,遲早會有場大清洗。”

鶴生見衛(wèi)千山面上猶帶不甘,便又急道:“其實南方革命情勢更好,不少同志也都已南下避禍,你們既然難以找到再行下手的機會,又何苦非得執(zhí)著于防備最為森嚴的京城?”

衛(wèi)千山知道鶴生心底其實怕的是知曉內(nèi)情的富察堯?qū)庪S時有可能拿他下獄,雖不明詳情,他卻也知這個至交為他安危殫精竭慮付出良多,便是再滿懷熱血的人也會因此踟躕一二。沉吟片刻,他突然握住鶴生的手:“好,我聽你的。但是鶴生,你跟我一起走罷!這些年你幫了我們許多,雖沒有正式加入,但我知你血仍未冷,志在四方,與腐朽的朝廷不是一路人,又何苦為五斗米屈居于方寸之間,受制于富察堯?qū)帲 ?/br>
甫一聽到這個名字,鶴生便是不自覺地輕輕一顫。他沒想到堯?qū)帟T手,沒想到自己能這么輕易地求得一個解脫。辭離的這一個多月來,堯?qū)幰环闯B(tài),不再糾纏胡鬧,不再醉生夢死,甚至刻意地隔絕彼此的消息,仿佛曾經(jīng)的那一夜,連同過去的那四年,都是轉(zhuǎn)瞬即逝的一把流沙,船過水無痕。

如此,甚好。所有的錯誤清零重來,就如他們從不曾相逢。

可為什么他的心底最深處,依舊隱隱作痛,悶悶泛澀?他自詡磊落,難道也犯了嗔戒,拿不起,放不下……舍不得?

鶴生在思緒中沉默半晌,方才緩緩起身,只道了一句:“容我再想想?!?/br>
竟然,真的有些舍不得。比如家人,比如責(zé)任,比如理想,再比如……他搖了搖頭,不肯再細想下去。

離去之前他說:“參與行刺的幾個同志都必須一起走。清明我會離京前往薊縣祭祖,借機送你去天津衛(wèi),再經(jīng)水路去廣州。那里天高皇帝遠,必有一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