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來。

    但是，饑餓會使人瘋狂。

    這天剛吃了早飯，原主妻子馬蘭芝的爹馬四貴拄著拐杖，抱著一個兩歲多的娃娃來了。

    賀存還沒開口，對方就沖他跪下了。

    “存啊，算是我這把老骨頭求你了，你救救阿福，他要餓死了~”馬四貴一哭，他手里的阿福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阿福是馬蘭芝大哥馬迎春的小兒子，應(yīng)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概是這些日子餓得狠了，哭起來也沒什么力氣。

    賀多多從房里跑出來，看到跪在地上的馬四貴，抱著賀存的腿沒有走過去。

    馬四貴看了看賀多多，她不像上次見時那么臟兮兮黑黢黢的了，一頭齊肩的黑發(fā)也扎了兩個羊角辮，皮膚白凈了不少，臉頰上還有兩團淺淺的紅暈，一看就是沒有挨餓。

    都說第三生產(chǎn)隊的人家里有糧，他果然沒來錯。

    見賀存沒有反應(yīng)，他接著嚎開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死了沒關(guān)系，阿福年紀(jì)還小……”

    “叔……”賀存伸手要將他拉起來。

    一聽這稱呼，馬四貴心里就冷了半截，女兒不在了，他哪里能指望人家喊他爹，可是這叔和爹的親疏程度，哪里是一個層次上的。

    “我不起來，你要不給我借點糧食，我就不起來。”馬四貴在地上賴著了。

    以前女兒沒走時，他跟賀存就很少來往，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而且這個女兒在家里也沒什么地位，他就來得更少了。

    今天，是真沒辦法，能借一點是一點。

    賀存沒有回答，抓住他的兩臂，就把他拎了起來。

    馬四貴力氣不如他，只好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巴巴的看著，懷里的孩子估計也哭累了，此刻也只是眨著淚眼四處看。

    “叔，不是我不通情達理，你知道，糧食沒法借，我給了你，多多就要餓肚子?！辟R存給他泡了一杯茶，一口回絕了。

    “你放心，有借有還，等來了救濟糧，我一定還你?！瘪R四貴拍著胸脯保證。

    救濟糧，掛上了救濟二字，就不會有足量供應(yīng)，估計還回來有難度，給他借個幾斤糧食還不還都另說，如果他給馬四貴借了，接下來還有原主的大舅子、小舅子，還有原主的大姐、三姐，還有各種親戚，就他那點糧食，不用三五天，就會借個精光。

    “對不起，叔?！辟R存搖了搖頭，沒有絲毫動搖。

    馬四貴再看了看賀多多，把阿福抱在懷里，面對著賀存，“你看，孩子都餓成這樣了，我也不再求借糧食，你看在多多是我外孫女的面子上，給阿福一碗粥喝，就一碗?！?/br>
    他都想好了，賀存一接手，他就趕緊跑，如果阿福吃上了，明天他就把阿財和小軍帶來，小輩吃上了，他們也能多少蹭點。

    賀存沒有錯過他眼里的精光，從碗柜里拿了一個小馬鈴薯塞到阿福手里：“請回吧。”

    馬四貴一見沒了希望，還想拼一把，剛想把阿福丟在凳子上就跑，卻被賀存一把抓住。

    無奈，兩爺孫只好訕訕的離開。

    大概是馬四貴沒有討到便宜，接下來的兩天，家里又恢復(fù)清凈。

    不同于賀存，有些人家就比較難過日子了，有些是嫁出去的女兒回來借糧，或者娘家兄弟姊妹來借糧，哭哭啼啼的有，大吵一架的有，茶余飯后，話題不斷。

    劉貴海怕隊里的紅薯被偷，催促著大家在一天之內(nèi)挖完了，又把夏天囤在隊里的苞米也拿出來，除了留下來喂豬、喂雞的部分，其他的分到了大家手里。

    賀存把最后一袋子苞米扛回家后，便聽到了一個消息：林芳家的谷子被她大嫂偷摸著借娘家，一借不可收拾，等張金蓮發(fā)現(xiàn)時，谷倉已經(jīng)空了一半不止。

    ☆、重男輕女的渣爹[六零]09

    林芳從公社學(xué)?；貋? 還沒回家便聽說了家里失糧的事，她加快腳步跑了回去。

    “李大紅, 我林家哪里虧待了你，你要餓死我們！”張金蓮性子火爆, 一個大耳巴子過去, 李大紅就被扇在地上。

    關(guān)乎糧食, 林芳的大哥林高峰也不好上前說啥，只能巴巴的在邊上看著，李大紅自知理虧，捂著臉, 都不敢哭出聲來。

    張金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淚嘩啦啦的流：“我怎么這么命苦,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豐收年, 又?jǐn)偵线@么檔子事, 這是天要滅我啊?！?/br>
    林芳同樣不好勸，只能拿了帕子濕了冷水，遞給李大紅，。

    “大嫂, 你太糊涂了?！绷址嫉亩缌指咧幸踩滩蛔≡谂赃厙@息。

    倉門板已經(jīng)只剩兩塊，意味著里面的谷子最多也就兩塊倉門板高, 夠一大家子吃上個把月。

    李大紅終于哭出聲來, 她娘李月娥跟她借糧，她不敢跟婆婆說，偷偷拿了幾斤, 以為既盡了孝心，也不會讓婆家餓著。

    哪知道她娘轉(zhuǎn)手就將糧給了娘家大哥，又哭哭啼啼的找上她，她心思軟，一而再再而三，后面竟然成了半脅迫式借糧，后悔都來不及。

    “哭什么哭，你收拾東西給我滾回娘家去！”張金蓮只覺得自己頭昏腦漲，脫下腳上的鞋就朝著李大紅砸去。

    鞋子‘啪’的一聲砸到李大紅身上，她當(dāng)然不敢還手，只能求助的看著林高峰，這事錯在自己女人，林高峰哪里敢跟他媽求情。

    不過是幾分鐘的時間，李大紅便只好背著一個小布袋，抽抽搭搭的出了門。

    就算一氣之下趕走了她，林家的糧食危機并沒有解除。

    自張金蓮家糧食失守后，后面又連續(xù)幾家糧食失守，無一例外，都是家里的女人們把糧食救濟娘家。

    第二個出事的，是原主他娘李金花家里。

    最開始，是李金花的兩個哥哥帶著餓得暈頭暈?zāi)X的兩個孩子上了門，畢竟是娘家弟兄，她沒忍住給了兩碗粥喝，坐下來一訴苦，終究是借了糧食出去。

    原主大姐和三姐，都嫁到了外生產(chǎn)隊，沒了糧食，餓了好幾天，聽聞李金花給舅舅借了糧，哭著喊著回來借糧食，大姐手里還抱著尚在哺乳期的嫩娃娃，玩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

    李金花倒是覺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是面對那哭得喉嚨嘶啞的小外孫，還是給大女兒拿了一點糧食，二女兒因為肚子不爭氣，沒生出兒子來讓她揚眉吐氣，只是塞了幾個紅薯打發(fā)……

    然后娘家弟弟也聽到了風(fēng)聲……一發(fā)不可收拾。

    賀存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想到的便是糧倉里的糧食。

    這幾日，他趁著賀多多睡著了，偷偷的往空間里轉(zhuǎn)移了一些糧食，雖然他是打死不會外借的，但也怕出什么意外。

    而且上次分了紅薯后，他也在空間的土里種上了，等長了藤，再栽一片，到時收獲了，就可以跟馬鈴薯換著搭配大米飯